身体不适,栾喻笙半梦半醒堪堪浅眠,眉骨的折痕自始至终是一道擦不掉的涂鸦。
梦中,那抹他拳拳眷恋的曼妙身影逐渐清晰地向他靠近,夜有所梦的那个人,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恨不得大卸八块的那个人,翘起他的唇……
“栾总,吃午饭了。”
魏清的声音将云雾四起的梦境画面倏尔吹散。
栾喻笙惺忪睁眼,视网膜还残留她模模糊糊的面影,他还来不及看清。
“栾总,下午两点半谢医生过来给您吊水,所以您午餐务必要多吃一些,不然胃不舒服。”
“知道了。”
稍稍养活了些精气神,栾喻笙重回冰冷倨傲,不怒自威道:“喊护工,扶我起来。”
颔首应好,魏清的沉默像在斟酌着什么,对上栾喻笙“有话就说”的冷眼,他汇报:“栾总,所有应邀来宾在上午十一点左右都登船了,现在游轮已经驶离了小岛。刚才我去订餐,听赵韫川说他拍卖会上拍到的一幅油画不见了……”
嗅到不寻常的气味,栾喻笙黑眸收紧:“他打算怎么找?”
“他申请承办方进行一次身份排查。”魏清道,“他猜测有未受邀请的人冒名顶替登了船,目的就是趁机盗取慈善拍卖会上的这些古物。”
“呵。”栾喻笙冷笑。
闹这么大的阵仗,冲谁去的不言而喻。
他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轻描淡写道:“不去管她。下船前给她六千万,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第17章 跪下。
门铃声惊扰了正在阳台吹海风的印央, 她懒懒地伸个懒腰,从藤条躺椅上起身。
赵韫川被她一脚踹走了。
喙一样的细高跟丧心病狂地猛啄了一下赵韫川,他痛得顿时飙泪,夹腿拧出内八字, 勾腰驼背的, 把她狠狠推门上的那种气势荡然无存。
前花滑运动员小腿的爆发力可不是盖的!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印央拧着眉头甩甩钝痛的手腕, 啪一声拍上门。
既然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还来问什么问?她不过稍稍撩拨了他一下,又没在床榻缠绵悱恻,又没从他身上捞金讨银, 他破防个毛线啊!再说, 他眼睁睁看她被丢进大海,不施救就算了, 他隔天又另寻新欢。
他们都是烂人,少来质问她!
烦着呢!
印央登上拖鞋, 手机暂时放小桌上,亮起的屏幕投映她修了一半的美照。
鼓捣一上午, 午饭都没去餐厅吃,她选出几张照片, 打算修满意了就打包发给娱乐公司试试水。
六千万外加高利贷利滚利, 短短六天, 她印央非但分厘未进, 还倒欠巨款,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认, 栾喻笙那边没戏了,她得自寻出路。
“来了。”
防晒披肩滑落, 停在臂弯,露出皎白性感的直角肩和能养鱼的精致锁骨,她边走边把披肩往上拽拽。
似乎有紧急的事,门那头的人不间断按着铃,印央最后几步几乎跑起来:“来了,来了。”
门一开,一名身穿黑白制服的男士侃然正色,身后跟着雄壮魁梧的保镖,各个脸上都写着不好惹。
“郑小姐,您好。”男士亮出工作证,待印央看清他的身份,他单刀直入,“打扰您了,我是这次行程统筹与接待来宾的主要负责人,他们是安保团队。”
“是这样的,今天中午大约一点钟,有宾客反应他丢失了油画《春麦图》。我们现在怀疑有人不怀好意以假身份混上船,目的是盗取这次慈善拍卖的拍卖品,所以展开了身份核查,郑小姐,我知道这会扰了您的雅兴,但麻烦请您配合我们的排查。”
心虚让心脏骤然空了一截,印央面上波澜不惊,裹紧披肩,稳住医学世家大家闺秀的书卷气,颔首浅笑:“嗯,我明白了,请你们稍等。”
印央回房翻出手包,从夹层里取出那张伪造的身份证,步步踏出问心无愧的淡然:“喏,这是我的身份证,郑茹雅,你们核对看看吧。”
语调温婉平和,实则她的内心像半只脚踩在悬崖边沿外,多少有些发慌。
一方面,印央怕露馅。
另一方面,拍卖会上成交的单笔金额没有低于七位数的,如若真被偷了,那可是一件不小的刑事案件,游轮上名流贵胄,手握资本权势滔天,真追究起来,可不是判刑蹲牢子那么简单了,她希望尽快找到盗窃犯,或尽快找回遗失的油画,安宁下来,利于她隐瞒身份。
男士捏着身份证细致入微地比对,反反复复地看看照片,再看看本人,他的指腹不显山不露水地摩擦卡片的正背面,似乎在感受真伪。
“拿来。”
男士扭头对着保镖说,保镖立即搬出一台扫描机。
印央:“……”
口中突然分泌大量的唾液,她喉部细微颤动,死死绷住五官和面部肌肉不漏怵,在旁人看不见的口腔内部,她舌头慌张地顶着上颚。
每张邀请函都是私人专属的,用香槟金色烫漆印着每一位受邀者的姓名,邀请函等于身份证。登船时,工作人员的重心更多放在邀请函上,身份证只一眼带过,因此,这张假身亻分证并没有用检测器试验过。
印央紧张到脊背洇出一层薄汗。
“哔”
绿灯闪烁,假身亻分证竟然通过验证了!
可男士脸上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困惑与犯难,他翻转那张身份证不甘心地看着,又过了一遍检测器,第二次同样顺利过关,他只得把证件归还。
……嚯!
那票贩子水平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