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景国的庄稼……在农业上,景国是超越了大辰的。”
许小闲指了指那些排灌的沟渠,还有远处那条河流上的水车,“景国不缺粮食,而大辰缺粮,这来自于两个方面。”
“其一是景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景国有人口一亿三千余万,而大辰仅仅只有八千来万。景国的国土面积比大辰多了三成,农田自然更多,务农的人也更多。”
“其二就是这些排灌沟渠的建设,虽然简陋,但其作用却不可小觑,而大辰这一路走来,却并没有发现哪个地方有如此系统的排灌设施,这便导致了对老天爷的更多的依赖。”
许小闲在水里洗了洗手站了起来,叶书羊问道:“如此说来……你回国之后也将采用这样的方式?”
许小闲一声叹息:“我的方式比你们的更先进一些,只是大辰现在穷啊!”
“临行前,我倒是吩咐了工部在某些地方试行农田灌溉改造,但不瞒你们,户部的户头上并没有多余的银子,所以这件事……恐怕得再等等。”
“等什么?”
“等大辰的商业发展起来。”
事实上,这一路东行路过了不少景国的城镇,一路也遇见了不少景国的商人,在许小闲看来,三百多年的景国是有其底蕴的,至少在这商业上比之大辰便活跃不少。
他也去某些城镇里带着景蓁蓁逛了逛,看了看景国的商品,要说起来景国的某些商品并没有大辰的精致
比如丝绸,比如瓷器,也比如印染或者刺绣的技艺等等。
景国的东西来的更粗狂一些,价钱便也更低一些,更受景国老百姓的喜欢。但景国贵族或者说是有钱人青睐的某些物件却是大辰的商品,可两国非但没有任何的商业上的官方往来,反而是禁止通商的,这便给了某些商人铤而走险的机会,让他们谋取到了巨大的利润。
而这种商人的背后,往往都有着两国各自官府的势力。
他们谋取到了巨大的利益,而国家却并没有从中得到任何的税赋。
“景国和大辰之间,其实有许多互补的地方。大辰虽然现在弱小一些,但依旧有可取之处。两国之间所应看的是彼此的长处,更应该着眼于未来……”
许小闲看向了叶书羊,笑道:“当然,这是我目前一厢情愿的想法,至于景皇怎么想,这得等我去了平阳和他见面之后才知道。”
叶书羊沉吟片刻,问了一句:“若是景国并不愿意与大辰合作,你怎么办?”
“别忘了魏国的那位皇帝可是我的外公!”
“景国之行结束,五皇子归国,他登基为帝之后,我便会去一趟魏国。我想大辰是能够和魏国坐下来好生谈谈的……我想甚至南边的漠国西边的云国也都有商谈的可能。”
叶书羊一怔,“大辰不是刚和漠国云国发生过战争么?”
“对啊,但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人与人之间一样,家与家之间一样,国与国之间也同样如此。所以只要有基于符合两国之间的共同利益,便能够放下曾经的恩怨,去着眼于未来的前景。”
叶书羊仔细的听着,忽然从怀中摸出了一本小册子,又取出了一支毛笔,就这样将那毛笔在嘴里舔了舔,将许小闲的这几句给记了下来。
然后张着那张黑嘴问道:“圣学以为天下人当以礼义廉耻而修身,国家当以仁义道德而教化众人……而利……利这个东西却是被圣学所鄙弃的,比如商人在社会中的地位就最低,可听你说来,这利却放在了首位……是不是不合圣学之精神?”
许小闲沉吟片刻,这事又不太好和这位老学究去解释。
“我并不否认圣学思想建立起来的社会秩序,它奠定的是一个社会的基础,规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最基本的道德准绳。”
“而利益、事实上无处不在。”
“我浅显的将它归纳为个人利益、集体利益,与国家利益。”
“个人利益指的是个人的生存和发展需要,为了能够活下去,为了能够活得更好一些,人才会去努力,所以这样的利益驱动着个人不停的进步。”
“集体利益是一个大群体之间的利益,比如一个大的家族,也比如一个大的商会等等。他们群策群力为的也是这一个大集体能够更加发展壮大,这个群体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够过得更好。”
“国家利益依旧如此,只是国家利益为的是治下的所有百姓能够平安的、幸福的生活繁衍下去……”
许小闲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然后两手一摊笑道:
“你看,利益是不是无处不在?只不过圣学为了教化百姓故意将它贬低了而已。”
叶书羊听了许小闲的这番话愣了片刻,又将那毛笔舔了舔,将这些话也给记录了下来。
“那么,当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或者国家利益起了冲突之后,这个国家会不会就乱了?”
许小闲望向了那夕阳过了片刻才徐徐说道:“所以……唯有健全的律法,才能保证彼此的利益不受侵犯。”
“你可别宣扬这些,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对了,叶老先生,你对景国名仕云品文了解多少?”
第八百零六章 云品文
许小闲忽然提到了云品文,倒是令叶书羊微微一怔。
他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过了片刻才哂然一笑,“他,是老夫的师弟!”
这个答案也令许小闲吃了一惊,之所以他忽然问起云品文,其一是因为此前叶书羊在说起柳门门主柳终源的时候提了一嘴。
其二则是因为在和景蓁蓁的聊天中,他知道了景国的三皇子、那位号称平阳太岁的三皇子景文秀,他的老师居然也是云品文!
这位云品文老先生教出了一个江湖掌门,还教出了一个皇族纨绔……若是说这位云老先生没有水平,皇家没可能请他为皇子之师,他教出的柳终源,也没可能十六岁中举人,十八岁中进土。
另外景蓁蓁还说这位云老先生生性怪异,曾经景国皇家书院意欲聘请他为教授,却被他拒绝了,倒是在徽山书院挂了个闲职,听闻也极少去徽山书院讲学。
他更多的是在他的那三尺茅庐里读书,或者……发呆!
景蓁蓁说的是发呆这词,在许小闲看来这个词肯定不准确,他应该是在思考。
此刻听闻叶书羊说云品文居然是他的师弟……
“这么说来,你们二人往来当很是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