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愣住:“他是慧言禅师?!”

那刚才她遇见那个年迈僧人是谁?他不是主持,干嘛还说你我有缘,叫她去算卦啊!

想到年迈僧人淡定地说“你我有缘”的场景,陈皎心情十分复杂。这世上总是她将其他人弄得无语凝噎,这还是第一次她尝到了哽住的滋味。

谢仙卿初初病愈,脸色还有些泛白,轻声道:“不可对禅师无礼。”

谢仙卿看起来和慧言禅师关系不错,对方收拢棋局时,他回头对陈皎道:“禅师今日输我一局,答应替你算一卦。”

他话音刚落,慧言禅师却指着陈皎腕间的红带,摇头微笑道:“不可不可。陈世子今日在我们寺中已算一卦,我这卦便罢了。”说完他便抱着一个大棋盘,悠悠地走了。

陈皎还没从刚才自己被一个朴实无华的老僧人忽悠中醒过来,回神便听见这一句话,顿时捂着心口,觉得自己血压都要上来了。

慧言禅师走后,谢仙卿看了陈皎一眼,并未出声责怪,倒是旁边急匆匆找来陈皎的张太监红了脸,能得禅师一句批命,是多好的事啊!怎么就错过了呢!

他低声对陈皎急切道:“陈世子你说这叫什么事,殿下知晓你想找慧言禅师批命,今日病稍好些便找到主持下棋,赢了这局替你求来了这一卦。你倒好,在外面乱找些僧人算命,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陈皎捂着心口,嘶嘶抽气:“师父别念了,我错了。”

谢仙卿本也有些遗憾,回头见陈皎这番作态,勾了勾唇。他对陈皎挥挥手,温柔道:“别装模作样,下次上山时我再替你寻他。”

陈皎当即放下手,露出笑,开心跑到谢仙卿身边,扶着对方手臂嘘寒问暖:“哎哟我的殿下,这么冷的天您刚病愈,怎么能在外面吹风呢。”

她就知道自己当初决定加入太子党,抱太子大腿是正确的!别管自己这次是不是被骗了,只要有太子,她失去的机会也会再回来。

陈皎现学现用,模仿张太监的语气。她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太子身后,殷勤道:“殿下您饿了吗?渴不渴?大明寺的斋饭味美可口,

您要是饿了,我现在就去厨房给您盛一碗……”

少年声音欢快动听,谢仙卿听着耳边,觉得又吵又好笑。他停下脚步,睨了眼陈皎,低声道:“好好说话。”

“哦,不饿的话,殿下您想喝青梅泡的茶吗?”

“你喜欢喝?好喝吗?”

两人先聊着朝院外走去,张太监怔怔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等回神后他忍不住抹了把脸,牙齿泛酸,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另一头的小院中。

慧言禅师看着自家师父,无奈道:“师父,您今天给陈世子批命了?”他一看到世子腕间那条红带,便知道又是他师父的手笔。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高祖壮年征战归来路过大明寺时,那位给他批注的高僧不过少年,对方至今仍活在世上。

慧言禅师的师父摸摸下巴,道:“我欠她祖母一卦,今日便是还了。”

慧言禅师叹息道:“原是师父当年的恩人。只是我瞧这位世子卦象紊乱,倒是个短命福薄之人。”这话原也没有说错,在原书中陈皎便是意外早丧。

他师父哼笑,道:“你懂个屁,我看她啊,贵不可言!”

一国之母,凤袍加身。时隔数十年,他终究算是对得起那女子的那碗粥了。

第15章

谢仙卿稍稍康复,便准备完成此行目的,为他母亲祈福。先皇后崇信佛祗,大明寺专程为先皇后常年供奉着一盏长明灯。

太子独自去供奉着长明灯的偏殿祭拜,久久没有出来。时间流逝,眼见天边暮色渐晚,在外守候的侍卫都有些着急。

从前殿下来大明寺祈福,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如今却已经三个时辰了,远超于大家的预料,所有人都有些担心。

太子殿下病愈不久,身体本就虚弱,若是再因为感怀先皇后伤感,有了什么好歹,里里外外的人估计都得被发落。

张太监悄悄靠近陈皎,小声道:“陈世子,时辰已晚,殿下今日还未用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太子进偏殿多久,陈皎和众人便在外面站了多久。众人目光之下,她半点心思都不敢有,全程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站得笔直,生怕被扣上不敬先皇后的罪名。

听到张太监的话,她也随之叹道:“是啊,这也不是办法……”

张太监本意是想让陈皎进屋规劝太子,见她装傻充楞,当即无奈别嘴,转过身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陈世子真不是个东西,平日里讨好太子花样百出,真到要用她的时候,胆子比谁都小。年纪轻轻,心眼倒是不小。

陈皎不是不知道张太监的意思,她心中却有自己的章程。

太子殿下为生母祈福,自己贸然闯进去劝诫,算怎么回事。别看张太监这厮目光鄙夷,满口忠贞爱君,他自己不也不敢上,见自己年轻觉得好忽悠,一心只想着指使自己呢!

又过了半个时辰,从太子进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殿内烛光摇曳,陈皎也站不住了。

周围人目光如炬,她在心中叹了声气,在众人的目光中,主动上前走到殿外,轻轻敲击地木门:“殿下?”

做宠臣就是这样,好事你有份,不好的事情你也得最先顶上。如今谁都知道她受太子看重,所有人都盯着她呢。

过了一会儿,屋内才隐约传来太子的声音:“何事?”

陈皎埋着头:“微臣陈皎……”

她还没说完,里面便淡淡道:“进来吧。”

陈皎并未着急,她先是扫了眼全身,发现衣物饰品没任何不整,这才撩起衣摆,推门踏了进去。

那扇门重新被关上,陈皎站在这座小佛堂内,发现太子并不在其中。她顺着道路往前走去,又过了几道门帘,最终走到了大明寺的正殿,而太子殿下正独自立于其中。

难怪刚才太子的声音隐隐约约,并不算清晰。

主殿中央,一座金身佛像高耸立于正中。太子站于下方,跪坐于佛像下方的蒲团,面前摆着一张伏案木桌。他一手执笔,指尖微动,正垂眸书写着什么。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谢仙卿并未抬头:“陈皎?”

陈皎当即应道:“殿下,是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