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1)

马车远去,商悯困惑地皱了下眉,细数了自己看过的族谱,没回想起有哪个?三代之内的亲戚跟翟国?有过姻亲关系。

翟国?地处西南,很少与北疆诸国?有联姻,上次翟国?王族派宗女来武国?联姻还是九十?多年前,血缘关系早淡了。

翟静这位翟国?三公主无?事?献殷勤,很难不让人怀疑其?用?心。不同于郑留开门见山直接要求结盟,翟静的目的目前还是模糊的,似乎只是来交好混个?脸熟。

话又说回来,像郑留这种直接了当的才是少数。

结盟并?非小事?,不经历过几次试探,谁能放心当对方盟友?若结盟后仍旧关系浅薄一扯就破,那这盟还不如不结。

商悯的马车缓速慢行,不到半刻钟?*? ,果然等来了想见的人。

一灰衣小厮敲了敲马车,大大方方道:“武国?的悯公主,在下奉长阳君之命,邀公主前往我府中小聚,以叙亲情。长阳君已经向陛下递了奏折,待陛下允准,长阳君府上会派人去接公主。”

商悯松了一口气,撩开车帘笑盈盈道:“就知道姥姥和姥爷会叫人来找我。”她四下张望,没见到君侯府的马车,心下明?白是此地不宜说话,就道,“叫二老保重身体?,我若有机会就去看他们。”

“是,公主的话小人一定带到。”灰衣小厮躬身,“君上和老爷让我交代您安心在承安园住着,旁的事?暂勿担忧。”

他行礼告辞,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长阳君姬娴,商悯的外祖母。

如今的大燕,非开疆拓土之功不得封王,就算封了王,也?都是没有封地也?没什么实?权的吉祥物。比如平南王姬麟,他虽然是金甲卫大统领,但代表的却是燕皇的意志,本?质上只是燕皇手中的一把刀。

王之下则是“公”。商悯的叔父被封忠顺公,并?非由于叔父立了功,而是父亲商溯需要自己的亲兄弟辅佐朝政,稳定政局。

“公”之下是“君”和“侯”,礼法上君要比侯更?受敬重,二者都需要凭借功勋获封。“君”不可世袭,身份的象征意义大过实?权。侯爵之位却可以世袭,但要是后代没什么大出息,继承的爵位品阶就会一代代降,直到再也?无?法受祖先荫蔽变成庶民。

商悯原本?心中有些忐忑,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

母亲生完她就逝去,不知道他们见到她会是何种态度?尽管父亲一再向她保证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值得信任的好人,他们很关心她,可商悯还是很犹豫。

现在收到长阳君府的传信,商悯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与亲人见面,总有些话是不方便让外人知晓的。

上报燕皇,燕皇必定派宫女太监随行,每一句话都要在心里?头绕好几个?弯才能说出口,实?在不妥。

商悯摆弄了一下腰间的荷包,荷包中带的正是她的身外化身陶俑。

与其?在燕皇监视下与亲人相见,不如找机会夜入长阳君府,省得处处受制于人。

身外化身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回承安园后再是用?身外化身潜入潜出会增加风险,园中说不定有燕皇暗卫。

商悯思量片刻,趁前后左右无?人之际将陶俑小人屈指弹出,拇指大小的陶俑从车帘的缝隙中射出落入街边小巷,接着轮廓膨胀转瞬变大,她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商悯割下一角衣袍蒙面,脚尖一点,身形就如飘忽柳絮般隐入黑暗。

……

子时?,万籁俱寂。

商悯凝神敛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路行至长阳君府。

府中长阳君已经睡下,却忽然听屋外有微不可察的异响。

这位年轻时?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老人猛然惊醒,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睡着的老伴孟修贤。

哪知一推没能推醒,又推,这人还是睡得死死的。长阳君掐住他的胳膊肉狠狠一拧。

孟修贤“哎哟”一声,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望向身侧的长阳君,神色茫然道:“我打鼾了?”

长阳君幽幽道:“没有。你?继续睡吧,天?塌地陷也?继续睡。”

孟修贤不明?所以,正在这时?屋外却突然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长阳君一愣,欲起身开门,孟修贤可算反应过来了,一轱辘爬起来,披上外衣,跑过去把卧房的门开了一道小缝。

门缝外,商悯摘下面罩,眨眨眼睛道:“姥姥姥爷,悯儿来看你?们了!”

孟修贤霎时?眼泛泪花,一声乖孙女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被长阳君搡到了一边,面容沧桑的老妇人把商悯拥进屋内,摸着商悯的脸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遍,眉宇间的皱纹舒展开了。

“像商溯,可是眉眼长得真像令仪啊。”她伤感道,“好孩子,来宿阳受苦了。”

“你?从承安园偷跑出来的?”长阳君一顿,忽然想起这么个?回事?,脸色微微变了,“你?没有走君府正门吧?”

“姥姥不用?担心,我身边有暗卫精通缩骨易容,扮作我不会被察觉的。”商悯说的是实?话,她身边的确有这样的暗卫,“长阳君府的府兵没发现我,我从后街翻墙进来的。”

她端端正正地给长阳君和孟修贤行了大礼,道:“悯儿拜见外祖母,外祖父。十?余年未能相见,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父亲和我心中都十?分牵挂你?们……”

孟修贤与长阳君对视一眼,苦笑道:“傻丫头,我们俩宁愿你?不来宿阳,也?不想你?深陷泥潭,难以脱身啊。”

长阳君轻声道:“如今的宿阳,连我都觉得……水深得让人看不懂了。”

第047章 亲人密谈

连久居宿阳的姥姥也觉得, 这里的水太深了……

商悯心下一沉,从中嗅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长阳君这个品阶不算低,姥姥年纪大了, 算是?退休, 基本?上不参与政事。姥爷孟修贤从前是?文官,官职曾居二品, 仅次于三公,在宿阳中也不算是?什么小人物。

他们这样的人应该是?见惯了朝堂风云变迁, 见惯了权力厮杀与争斗,可如今却说,宿阳的水深得让人看不懂?

“从前的宿阳, 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商悯迟疑地?问,“燕皇陛下登基四十余载,不管从前还是?现在, 宿阳都在燕皇治下,和?以前相比, 这儿有何变化?”

长阳君并?没有立刻回答商悯的疑问,而是?走?到了卧房另一侧的书桌前,摸索着从桌下的暗格中拿出一只小木盒,木盒中装着的是?一尊青铜烛台,烛台上面的蜡烛竟然?是?墨黑色的,透着如玉的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