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1)

她身边跟着从王宫带出来的四名?宫女。

说是宫女,其实她们都是从暗卫营中挑选出来的高手?,乔装成宫女的样子是为了随时保护她。

至于与商悯同行的姜雁鸣, 行头就比较简单了,仅有一名?武艺还算过得去的侍从相随。姜国的朝贡礼也颇为寒酸,东拼西凑凑出了二?十车, 大部分都是煤矿铁器。

一直待在房间里未免憋闷,商悯没叫侍女跟着, 独自从驿馆二?楼下来喂马。

门一推开,正?好碰见同样打算下楼的姜雁鸣。

他见到她当即行礼:“大公主。”

“怎么不去歇着?”商悯随口一问。

“心中烦闷,无?心歇息。”姜雁鸣没有掩去脸上的忧色。

白日里两人同坐马车,却相顾无?言。

远离故国,不知何时才能归家……他们心中烦恼的乃是同一件事。

尤其是姜国把姜雁鸣送来武国时就是抱着联姻的目的,他骤然?离家本?来就忐忑,结果?留在武国不过几日质子令便传到了天下诸侯手?中,他又要被当做质子送去宿阳。

在这种情况下,姜雁鸣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他认定此行必定无?归, 他再难回?到姜国。

“我去喂马,你?可要随我逛逛?”商悯主动道。

姜雁鸣受宠若惊。

公主相邀, 断没有拒绝的道理,他毫不迟疑地点了下头,跟着商悯下了驿馆。

天色已暗,马厩里的马也在休息。

草料就在马棚子一旁放着,商悯抓起一捆草料,走到了自己的枣红马面前,把草料扔到了食槽里,拍掉手?上的灰尘。枣红马拿鼻子拱了拱商悯的脸,埋头吃草了。

“这马是公主当初在北疆骑的那一匹?”姜雁鸣惊讶道。

“没错,它挺听我的话,就带着了。”商悯抚摸马的鬃毛。

姜雁鸣一凛,一瞬间觉得她意有所指。

听话的马就带着,他要是听话呢?是不是会被她视为亲信,有机会追随她身侧?

来武国前父亲母亲对他耳提面命,要他找机会讨好武国的大公主,最好能让大公主对她有好感。姜雁鸣不是无?知的孩童,当然?知道父母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心怀抗拒,但他是姜国公子,在一些事情上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后来遭遇鬼方?袭击遇到商悯是偶然?。

在山中相处的短短时日,商悯在姜雁鸣的记忆中留下了强烈而深刻的印记,因为这个印记,他对商悯的感情极其复杂。

这种感情,叫做“敬畏”。

姜雁鸣敬佩商悯的武道修为和在追杀下逃出生天的智谋,感激她救了他的命,然?而他同样畏惧她杀人和舍弃他时的果?断和冷酷。

在他心里,商悯的形象相当神秘,他不敢探究,亦不敢主动接近她。

现在商悯说“听话的马就带着”,这是否是一种隐晦的暗示呢?她想要他投诚?

姜雁鸣生长于姜国宫中,自小见惯了争权夺利,作?为公主的商悯必然?也是如此,他觉得商悯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无?的放矢。

“你?父亲为什么派你?为质,不派你?的其他兄弟姐妹?”商悯突然?转身,一双眼直直盯着姜雁鸣。

“大哥十二?岁,被早早立为继承人,我十岁,为次子,其余弟妹皆是年幼,只有我去。”姜雁鸣苦笑,倒也不觉得这些话有多么难以开口。

他私下里也疑惑为何武国派商悯去当质子。

姜国主曾笃定道,假若大公主不半途夭折,武国王位必定由她继承,只因武王对这位长女极其看重。宠爱可以作?假,但是那种政治层面的重视作?不了假。

不过思?来想去,可能商悯去为质的缘由跟他是一样的。

武国王族人丁单薄,次子年幼,能去为质的只有商悯。

其实各国王侯,继承人通常都是长子长女。

年龄就是先天优势,谁先出生谁先长大,谁就能先一步布局朝堂拉拢帮手?结交朋党。

血脉后代之间年龄相差过大,年长的那个往往对年幼的那个具有压制力。

打个比方?,商悯比商谦大了六岁,这意味着她能比商谦先六年进入朝堂接触政事。

六年过去商悯已经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获得了一批大臣的拥护,而商谦才是个初出茅庐的政治新手?,没经验也没人手?,进了朝堂会先迎接来自长姐及其同党的残酷打压,如何能起势?

当然?这只是通常情况,许多诸侯国都是这种继承模式,武国情况要稍微特?殊一点,毕竟还有试炼存在,没熬过试炼的大有人在,只有最有能力的后代才能继承王位。

姜雁鸣迟疑道:“公主,请恕雁鸣无礼……我实在想知道,你?要去为质,怕吗?”

商悯看他一眼,笑道:“有些不安,但是不怕,我身后是武国。”

这句话有诸多含义。武国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国主正?值壮年,朝堂上下唯武王马首是瞻,王族宗亲人丁稀少,争权夺利之事甚少发生。

这样一个国家的公主,当然?有足够的底气去宿阳。

甚至燕皇明面上不能对商悯做得太过分,他得客客气气地显示出自身的胸襟和气派来,以礼相待。

否则其他诸侯国一看燕皇竟然?对这等?强国的长公主如此轻贱怠慢,就会认为他头脑昏聩,有辱身份,不值得敬重。

另一方?面,商悯作?为武王唯二?的孩子之一,其身份的贵重程度和姜雁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商悯若真死在宿阳,武王就敢开战,姜雁鸣死在宿阳,姜国国主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其中固然?有国力差距,也是因为二?者在他们父亲心中的地位不一样。

“雁鸣,你?怕吗?”商悯问完笑了一下,“或许不该问,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