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1 / 1)

“或许找到了。”商悯道,“妖族有一不传秘法?,只有少数妖知道。这秘法?名为血屠大阵,在某地布下大阵,以人命作为祭品,大阵会不断积蓄力量向外扩张……这阵积蓄的力量,可以用来重?塑肉身,也?可以用来恢复功力……阵法?一旦形成,几乎难以撼动?。一旦有外部力量想要毁灭大阵,大阵中?的血屠之力就会被立刻激发,足以将大阵笼罩范围内的一切生灵屠戮殆尽。”

商悯手指了指地下,眼神深沉,表情复杂,“我怀疑,峪州城下,就有谭闻秋所布的血屠大阵。阵成时间,至少是四百年前,若更早……或许可以追溯到八百年前。”

谋篇布局 “真是好一出大戏,好一场算……

死寂。

谭桢没有任何反应, 表情?一片空白,眼神亦是没有了落点。

死寂的只有宫殿里的气氛吗?还是说听到这个消息后?,连同她的内心也一起归入了死寂之中?。

为什么峪州没有妖魔?因为这里迟早要被血屠大阵吞噬, 一整座城所有的人都是大阵的祭品。为什么谭闻秋不让更多?的妖驻守在这里?因为大阵之力积攒不易,她必须确保知道?血屠大阵的妖越少越好,以免横生枝节。

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动,就像那即将倾倒的山岳, 而生活在这里的众多?人就像山脚下的小村庄,被淹没之时悄无声息, 连呼救都传不出, 只有山石滚落的隆隆余响。

谭桢张了张嘴, 质疑的话几欲脱口而出……但最后?还是颓然地闭上了嘴。

她心里也清楚, 这般大事必不是无的放矢,她是不相信对?方所说吗?当?然也不是,她只是不想去信也不敢去信。

再质疑有意义吗?自然也是没有意义的,这些话脱口而出, 也只是多?费口舌。

罢了,罢了……

最终她只能抬起头,看着对?面谋士年轻的脸庞, 诚惶诚恐, 诚心问道?:“如何才?能救百姓于水火?”

“你所问, 亦是我所问。”商悯苦笑?不止。

倘若血屠大阵就在脚下, 那么就相当?于把家?就住在硫磺火.药厂, 只需要一点点微小的火花, 就能将火.药桶引燃,把所有人都给一起炸上天?。

火.药在别处,尚且可以躲避, 如果火.药就在自己家?里,要想避开危险,恐怕就只能举家?搬离。

换到峪州,需要搬离的可不是一家?一户,而是一整座城啊!

那座血屠大阵有多?大……只笼罩了峪州一城,还是连周边的城池也笼罩在内了?

孔朔这些年想必也一直在观察着谭闻秋的动静,如果谭闻秋布置的血屠大阵规模庞大,第?一个坐不住的应该是孔朔。谭国所在的这片土地也数次遭遇大战,土地的每一个角落都洒满了鲜血,论战争发生的频率和烈度,谭国所在的西?北其实更甚于西?南。

谭闻秋如果布下了血屠大阵,它的大小应当?不至于像翟国那个大阵一般……如果它真的有如此?之大,岂非一经?启动便可将谭国灭国?

这几日,商悯想了很多?很多?。

她之所以如此?冷静,是因为她已经?经?过了许久的缓和期了。

攻谭之战,血流成河。将士和百姓死去的亡魂,是否也进一步融入了这血屠大阵之中??如果攻谭之战没有成功……谭闻秋备下的血屠大阵是否就会成为她毁灭谭国的后?手?

此?时发动攻谭,除去谭闻秋是自己时间紧迫之外,恐怕还有一个原因是,血屠大阵已经?趋向成熟了……一旦发动,就算不能将谭国彻底杀灭,也必让它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这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战役。

“迁移民?众是否可行?……”谭桢手支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得知这等消息,她再也没有办法安安稳稳地坐在地上了。

“峪州,人口二十八万。算上周边县镇,人口三十五万……这么多?人,该如何逃?”她越想越是心凉,“若要逃走,必会有大动静,大燕那边必会察觉。离开了这片土地,百姓又该去哪里寻求生路?翟国?可那边地动刚起,伤亡甚众,为求稳妥,翟王恐有封国之意……去东边和北边,接壤的都是小国,几十万人涌入,无地无人又无粮,那些小国恐也会被拖垮……”

谭桢在殿内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下了。她冷汗津津,即便父亲逝去,即便知道?姑母其实就是那坑害谭国的大妖,她悲痛之余亦会燃起斗志。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惶恐无助,第?一次如此?慌乱恐惧,不该出现的神情?爬上了她的脸:“难道?,谭国要亡在我的手里吗?!”

她不受控制地呼哧呼哧喘气,眼睛一片通红,商悯走到她身?侧,还未说什么,便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谭桢力气极大,商悯居然有点吃痛,可见她是在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抓得分外用力。

“还有何方法能救谭国?只要能救,舍我一人性命又何妨?”谭桢凄然道?。

商悯沉默。然而这份沉默却不全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逃避,而是因为知道?办法却不是如何去劝的无奈。

谭桢从她的沉默中?品味出了什么,慢慢松开她的手,瘫坐在地,也一语不发。

老谭公已经?用命证明了,求饶是不管用的。但凡掌管天下大权的是个人,哪怕是个暴君昏君,谭国也走不到如此?境地,偏偏掌管天?下大权的是一只立誓毁灭人族的大妖。

这从根源上堵死了谭国的所有出路。

“谭公又何尝不明白呢?”商悯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应该知道?,唯一能救民众的办法是什么。你也知道?,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初到谭国时,我担心国君怯战,幸而你不是那样的人,谭国朝堂上下也是主战居多?,这让我倍感欣慰。此?时再看谭公,我却想说另外一句话了……当断则断。”

谭桢一下子想起了当?初马思山和眼前之人初见时传回来的密信。

当?时,这位“无”大人说:“必要时刻,让谭公做好带兵流亡的准备吧。”

“今局势动荡,或已到了王朝倾覆之时,诸国混战将起,谭公留得性命,未尝没有复国的一天?。”

而此?时此?刻,年轻的谋士在她的面前又一次亲口说出了类似的话。

“倘若谭国被大燕踏破已成定局,谭公还要死守峪州吗?倘若据守峪州依然会迎来必死之局,谭公是想与国共存亡,还是愿忍一时之辱,去搏那一线生机呢?”

谭桢神色一滞,双手竟颤抖了起来。

相比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她内心第?一时间升起的居然是浓烈的质疑。

她抱着怀疑与试探的心情?,故意问了那么一句:“流亡去何处……翟国?”

“请听我一劝,谭公不可去翟国。”商悯答。

这句话就像溅进油锅里的水珠,砰的一下点燃了谭桢心中?的火焰,令她五内俱焚。

“原来……原来自那时起就……你料到了吗?”她骤然抬起头,盯着商悯,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喷发而出,“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只是现在才?告诉我?”

年轻的谋士面对?她的质问,表情?只是有了很轻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