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重要。”谭闻秋轻轻挥了一下?手,让柳怀信止住话头,随后?进?轻轻笑了起来,笑出了声,神色中满是?不屑。
“这不重要……我们只需要知道这细作?确实?是?心向人族就够了。”
以各国传信试探她备下?的的暗线和后?手,无非是?想帮助人族,或者借人族之手来扳倒她。
是?受人驱使,还?是?心存反念?得到答案固然可以帮助她抽丝剥茧,可是?,“势”不会因答案而改变。
大势,在谁那边?
谭闻秋手搭在宝座的扶手上?,微笑,“此?妖心向人族,潜伏在我身侧,知晓我的真?身。若这妖能将我身边的消息通传出去,那也一定可以把我真?实?身份告知人族……假如它这么做了,敛雨客却未来宿阳杀我,人族也并未对我群起而攻之……那这又说明什么呢?”
柳怀信从漫长的沉思中惊醒,说出他猜到的结论,深深一拜道:“殿下?功力盖世,那些宵小怎会是?殿下?一合之敌?必是?敛雨客不敌殿下?,人族又一盘散沙。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先前?种?种?我万分不安,今日再想,竟有一丝好笑。”谭闻秋双手一合,慢悠悠地鼓起了掌,“不杀我,是?不想吗?怕是?做不到吧。”
难怪,还?道是?敌人不够谨慎,没察觉出皇后?身份异样,又以为?是?姬瑯死得太快,没来得及告诉世人她才是?那妖……她是?落入了敌人的圈套而不自知啊。
敌人从头到尾算计的,根本?就不是?让她暴露身份,而是?要让她钉死在这清秋殿的宝座上?。因为?他们不想让她逃走,也因为?,他们一时间找不到杀了她的办法……
不,或许能杀了她。
可是?他们参不透她的转生?大法!
谭闻秋大彻大悟,竟在这宝座之上?狂笑出声,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我以为?我处处被动,实?则处处被动的是?他们!我小心翼翼,觉得我要隐藏,没想到敌人最怕的就是?我藏起来!”
她猛然止住狂笑,脸上?是?一闪而逝的狰狞。
“我不躲,我怎会躲呢?可笑!我竟没意识到我才是?那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存在!是?我躲藏太久了,忘了自己拥有什么样的力量,竟学会了像人一般苟且偷生?……我要顺着他们的心意,继续坐在这宝座之上?,啃噬大燕的命脉,吸食龙脉的根基。直到这王朝千疮百孔,烂如枯叶!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这江山被我葬送!”
排山倒海般的威势从她身上?倾泻而出,柳怀信扑通跪在了地上?,感受到了难以言明的恐惧,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挤压到了一起,他脸色紫涨,呼吸困难。
“殿、殿下?……”
柳怀信从喉咙里挤出来一点声音。
压在他身上?的庞大山岳好像突然被移去……谭闻秋堪称温和地让他站了起来。
她的眼神中是?压抑而疯狂的野性,看到强敌的亢奋,想要捕猎的杀意。
“殿下?,想要如何去做?按兵不动,先找出那细作??”柳怀信颤巍巍问。
“是?。”谭闻秋微微一笑,“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合该是?他们怕我!”
天选之妖 “原来那句奸妄小人是在骂我……
柳怀信从清秋殿退出来时抬头望了眼天上的太阳, 感觉自己的头晕了一下,好像从阴暗的冰窖里头重见天日了。
他擦了把?头上的汗,往前走了两?步, 可是风一吹还?是让他打了个哆嗦。他一向?是个喜欢聚拢权力,喜欢把?方方面面都掌握在手里的人,对于银库调动、官员选调,乃至大臣私交, 他都是能掌握则掌握。
但事关妖族动向?,他只敢让自己维持恰到好处的好奇心, 并压抑自己的控制欲望。
这座皇城表面看上去, 与数百年?前刚建立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地面的石砖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不知是因为腿软, 还?是因为石板路年?久失修,柳怀信走着走着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一角太监袍闪过,一双有力的手及时伸了过来将他搀起。
柳怀信扭过头要看看是哪个宫的小?太监这么有眼色, 转过脸一瞧登时吓了一跳,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白?公公?多谢公公!您这是要打哪儿去……”
商悯拽着他就?要往勤政殿走,“来了几个宗亲族老, 跪在宫殿外头哭着喊着要见狗皇……咳, 陛下。”
“这又是为何啊?”柳怀信一听?, 赶紧在心里面过了一遍最近发生的大事儿。
长阳君一家公开投武……这事儿过去许久了, 且被先皇姬瑯的死讯和攻谭的动向?淹没。为着此事, 宗亲闹也闹过了, 又是上奏折见新皇又是召开族会的,还?时不时来勤政殿前面嚎一嚎跪一跪。宗室族老和宗人院激烈讨论了许久,没讨论出个结果?。
他们的争论焦点主要是两?个。
要不要把?长阳君定为叛国反贼, 以及要不要将长阳君的名字从宗谱上划去,逐出族。
这是一件尴尬的事情。如果?长阳君是叛国反贼,那?她主持的先皇丧仪算什么?一个反贼主持皇帝丧仪,简直要笑?掉大牙了,传出去不得令天下人耻笑??
至于除族,这更是好笑?,因为先前主理族内事宜的就?是长阳君,皇族宗亲之间?一应大事都需要她盖印信,包括除族。于是这些人只能从现有的辈分高的宗亲中推出几个能管事儿的,再继续商量此事。
就?这么拖来拖去东拉西扯,始终没能讨论出个结果?。
哪怕以柳怀信的眼光看,这件事也是相当荒唐的。
长阳君一家人都走了,不管是将其?定为反贼还?是除宗都是抛媚眼做给瞎子看,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他也习惯了。整个宿阳朝堂的大多数人,都在做着没有意义的事,他也十分理解,因为他明白?,大多数人都只能在没意义的事情上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和权力地位。
“怎么?是他们终于讨论出如何处置长阳君了吗?”柳怀信琢磨。
“不是。”眼前的白?公公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位脸上真?是甚为罕见……柳怀信认为事情应该还?是比较严重的。
“他们觉得陛下不订婚不合适,非闹着要见陛下。”
柳怀信一个后仰,半晌没说出来话。
“白?公公何不以陛下龙体未愈为由拒绝他们求见?”
“我这么说了,可是他们非说陛下身边有奸妄小?人,拦着他们不让见陛下一定是别有所图,蒙蔽陛下视听?。我一再告诉他们陛下病没有好全,他们不信,又要我去找平南王和你。”
柳怀信眉头微皱,感觉此事似乎并不简单。
长阳君的辞别信广为流传,信中言宿阳妖孽未除,依然潜伏在众人身边。可是宗亲之中始终对这封信没有太大的反应,倒不是他们不怀疑宿阳有妖这件事,而是他们相信了此事,且又太惜命……怕将此事闹开后会有妖上门索命,不敢有什么反应。何其?可笑?。
现在突然以担心皇帝身边有奸妄小?人为由发作?,这是在干什么?难不成逼婚和担心奸妄为假,怀疑子翼被妖控制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