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1 / 1)

光凭这些,本不足以断定她的身份。

但子邺敏锐地察觉到,商悯身上还有一个更与众不同?的特质她能做主?。

武国?商会的当家崔三娘,掌管商会事宜,得?力手下?无数,身份足够高,但是崔三娘不能做这个主?。

若无武王命令,她绝对不能来寻子邺,绝不敢擅自行动。

崔三娘若要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也绝不敢自称是武国?人,除非她得?到了上级的首肯。

商悯一开始就介绍自己为武国?人,这其实是向子邺透露出了两个微妙的信号,也可以说是暗示。

其一是,她与武王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暗示自己就是武王派来的人,其二是,她得?到了“首肯”,有资格替武国?,或者说替商溯做一些决策。

试问,如果她真实身份为商溯的属下?,且子邺已确定商溯不知妖藏宿阳,也没?有派来人与自己接触,那么她此举岂非与越权无异?

可观商悯言行她底气十足,越权便?不存在了……只剩下?了一个解释,她有能力做主?。

哪怕武王不知情?,哪怕武王并没?有做下?决策,商悯也依然有资格去做一些没?有得到上位者允许的事情。

因为,她也是上位者之一。

“我自然也知道?你是谁,只希望我没?有猜错。他知道?你做到这种程度,会为你欣慰。”子邺细细瞧她,语气放轻了一些,“我能做的有限……但我会帮你。”

商悯沉默半晌,对子邺拱手:“谈大人,我想借金蟾一用。”

子邺拿过金蟾,把它?轻轻放置在桌面上,金蟾与木桌相碰发出“嗒”的一声细微的闷响。

“请。”他道?。

商悯上前,手指刚放到金蟾的嘴上,它?便?吧嗒一开,吐出一枚金色的丸子,金丸一捏便分做两半,里面是一个空腔。

子邺随手扯过一张宣纸,又拿过一根毛笔,在早就干涸了的砚台上倒了点茶水把干掉的墨润开,随意道?:“条件简陋,将就写吧。”

商悯沉吟片刻,抬手在纸上潦草地写了一段话,然后将这截纸捏成一团封进金丸中,送入金蟾口?中。

金蟾咕咚一咽,等再张开嘴巴,口?中的金丸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时间,父亲说不定还在批改政务,也许很快就能有回信。

商悯在信纸上只写了一句话:“与存初相遇,您如何?评价此人?”

存就是指郑留,商悯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能让父亲能瞬间联想到她和郑留身上的代称,所以只能这么写。

当初商悯与郑留结识,但不知对方是否可以结交,所以去信向父亲询问。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是父女间的密信,若金蟾另一端的人真的是商溯,他必会知道?发来金丸的人是谁。

若另一端不是父亲,商悯也不至于泄露了关键情?报。

她食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时间流逝,她看似平静实则焦灼地等待回信。

敛雨客一言不发,好像真成了她的侍卫,不必要时不开口?,子邺就像一尊雕塑似的坐在椅子上,与商悯一起陷入长?久的等待。

商悯没?等太久,金蟾口?中忽然发出一声轻响,她连忙把指头伸进它?口?中取出金丸,捏开一看,上面写着四字:“当断则断,恐伤人伤己。”

商悯松了口?气,脸上展露笑颜。

郑留是敌非友,与他相交,需当断则断,免得?最终伤人伤己……这正是父亲告诫她的话。

“谈大人,您与他相交已久,他丝毫没?意识到笼罩在大燕国?都的阴影吗?”商悯问。

“意识到,和知道?是有区别的,前者是怀疑,后者是确定。”子邺幽幽道?,“否则,我怎会说你比他聪明呢?就算意识到了,他又该施展何?种手段去确认?”

商悯一噎,感觉也是。

“不知该如何?解前辈难言之隐?”她问。

子邺顿了顿,“我没?有难言之隐。”

商悯:“……”

她又察觉到一件事,子邺先是说“人人都有难言之隐”,接着又说“我没?有难言之隐”……也就是说,子邺的难言之隐包含了不能对别人吐露他有“难言之隐”。

既然不能说,那解法当然也无从谈起了。

“呵……”敛雨客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直接笑出了声。

无论说还是写,子邺能透露出的内容都是很有限的。

不管是妖的存在,抑或谭闻秋的异常,还是自身的难言之隐,恐怕都被“禁口?令”包含在内了。

他能对商溯传的,只有一些朝堂事宜,只有被“燕皇”拿来与众臣商议的决策,子邺才?能毫无顾忌地告诉商溯,就如质子令。

谭闻秋通过“燕皇”传下?质子令,燕皇若想下?令就必召集群臣商议,这样?质子令就从妖遏制诸侯的阴损手段转变为了大燕的内政决策,变为了可以说的内容。

不怪商溯和子邺打交道?那么久都没?能触及到底层真相,实在是无从说起,也无从问起。

“你应当有很多事要说,金蟾可借你几?日,改天还我。”子邺说到这儿,眼眸淡淡地扫视她,“东西?是不能乱用的,尤其是在你不了解它?的效用时……比如那个被人悄悄拿走又悄悄放回原地的宝物。不是每一次,我都能恰好保你们。”

被姬言澈拿走的象牙玲珑球,他果然发现了!

商悯一凛,道?:“是,多谢谈大人,在下?受教。”

“今夜拜别前,我还想一问……”她拱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有人身中蛊虫,该怎样?解它?呢?大人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帮我。”

“若此蛊有药可解,那么不管是服药镇压,还是请下?蛊人解开,都是一个好的选择,若是此蛊无药可解,人亦无药可救,恐怕唯有将蛊毒加倍,不为别的,只为送他一个痛快。”子邺低声道?,“言尽于此。”

他只能说这么多。

商悯深深看他一眼,拿起两面金蟾,对敛雨客点了下?头。敛雨客笑着也对子邺拱手,手按在商悯肩上,身形一闪,便?带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