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紧蹙着眉, 随即眉眼渐渐舒展开,缓缓道?:“世子?无需多?虑,女郎应是?误食了天仙子?,此花虽有入药的功效, 然若吸入的量过多?,就会产生心中所念所想的幻觉。索性中毒的时辰不多?, 老夫这?便去熬汤药。”
崔络心中舒了口气,随即想到表妹王黛汐, 嘴角浮起两抹冷笑。
王黛汐原是?想着直接下剂猛药,与崔络生米煮成熟饭,叫他无法赖账。然王夫人将女儿训了一顿, 道?崔络意志力非常人能比, 便是?中了春/药也不一定能让她?们如愿,况且此法过于冒险, 恐折了女儿的名声。
而换成幻药就没有这?种顾虑,崔络到底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管他喜欢书还是?喜欢剑,只?要把女儿当成他喜欢的,他自然会扑上去。
到时孤男寡女搂搂抱抱,再叫人出去宣扬一番,看在婆母的面上,为了女儿的名声,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她?们算盘打得好好的,就是?没料到那汤误打误撞叫沈幼宜喝了。
仆妇把沈幼宜扶着坐起来喂药,然两汤勺下去,她?就是?不张嘴,全?顺着嘴角流了出去。仆妇用帕子?擦了擦,急的看着崔络:“世子?爷,五娘子?不肯张嘴,这?可如何是?好?”
崔络沉声道?:“你扶好她?,我?来。”
他大掌轻轻捏住沈幼宜的下颚,见继妹终于张了嘴,狠心端起药碗一点点给灌了下去。仆妇见状,面上欢喜,只?心里偷偷咂舌,世子?爷敢捏五娘子?的下巴,她?可不敢啊!
喝了药,崔络见继妹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他伸出手背,本想探探她?的额头还烫不烫,只?忽地收回手,对仆妇道?:“你看看五娘子?还发热吗?”
仆妇觉得自家世子?怪怪的,但仍旧言听计从的照做,而后?摇摇头:“好多?了,已是?正常温度。”
“嗯”崔络应了声,嘱咐院里的人都?把今日的事咽到肚子?里。为了不叫父亲和大夫人他们担心,他打算都?瞒着。
随后?叫素莲过来,他又把“醉酒”的沈幼宜背了回去。兄妹间感情甚笃,素莲没有丝毫怀疑。
因着担心醉酒的女儿,陈清芷一赶回来就去看了沈幼宜,见她?憨睡着正香,刮了刮她?的鼻子?,好笑道?:“小酒鬼,还好有你兄长看着,不然指定要出什么事呢?”
就这?样,沈幼宜中毒一事便悄无声息掩了过去,然崔络跟表妹王黛汐的账还在后?头。
睡了长长地一通觉,次日沈幼宜醒来神清气爽,素莲怕她?酒后?头疼,上前问:“女郎身子?有哪里不适吗?”
沈幼宜活动了活动筋骨,摇摇头,随后?她?摸了摸有些僵硬的脖子?,皱眉道?:“其他都?好好的,就是?感觉脖子?沉沉的,有些不舒服。”
素莲笑道?:“定是?女郎昨夜翻身,落枕了,我?给您揉揉便好。”
沈幼宜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只?片刻后?,她?忽地尖叫出声,双手捂住脸颊,唯一露出来的两只?耳垂红的滴血。
接着立马钻进被?褥里,从上到下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在榻上边滚边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完了我?完了,我?不是?喝了醒酒汤吗?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兄长肯定生气了,他不会骂死我?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
边上的素莲被?沈幼宜的一系列行?为弄的目瞪口呆,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好笑的去扯被?子?:“女郎这?又是?怎么了,也不怕把自己闷着?”
沈幼宜死死的抓住被?角,生无可恋地道?:“素莲,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先出去吧。”
素莲无奈,好在今儿不用去老太君那请安,她?摇摇头任由沈幼宜去了。
待屋里清静了,沈幼宜才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烧的火辣辣。
她?方才想起昨日她?脱了鞋袜,在王家池塘里戏水,被?继兄抓了个正着不说,还闹脾气不肯穿。
最后?……最后?他没了法子?,好像是?他给自己穿的。
沈幼宜忽地看向自己白白嫩嫩的小脚丫,烫的她?赶紧又缩进了被?窝里。
女子?的脚,再私密不过,不能随意给人瞧,她?……她?却……
沈幼宜又闷住自己的脸,心中实在是?觉得丢脸极了,此外?还有一点点羞,她?没脸见继兄了,只?能不住的安慰自己,继兄不是?外?男。
只当了一天的缩头乌龟,待继兄从官署下值后?,沈幼宜还是?跟蜗牛似的,一点点磨蹭到了他院里,只迟迟不敢往里走。
崔络今日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一会想花仙子?是?否有后?遗症,一会想继妹是?否记得昨日的事,又记得多?少?
他更了衣,洗手净面后?,忽地偏头问高竹:“五娘子?今日有来寻过我?吗?”
高竹摇摇头,老实回道:“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了,总觉得他回过话后?,世子?面上的表情又沉了几分。
“五娘子?,您找世子?爷吗?可真是?巧,世子?刚回来。”
窗户外?头有仆妇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继妹慌慌张张的声音,她?支支吾吾道?:“唔……不是?,我?不是?来找他的,就是?随便逛逛。我?先走了,也不要跟兄长说我?来过。”
崔络神色一顿,随即推开窗户,叫住沈幼宜的背影:“进来吧。”
沈幼宜吞了吞口水,苦着一张脸慢吞吞转了过去,总觉得听在耳朵里的这?三个字没有一丝感情。
进了外?间,沈幼宜不安地站着,她?垂着眸一言不发。
崔络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终是?问出了声:“昨日……”
他刚说了两个字,继妹就打断了他,红着脸开口道?:“兄长别说了,我?知道?你定要训我?。昨日喝了酒,我?也不知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就……就去池塘那……”
沈幼宜说不下去了,脑袋垂的愈发低,声音也低低地:“总之昨日是?我?做错了,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失礼。我?不轻浮的,兄长你相信我?。”
越说越委屈,珍珠似的泪珠子?忽地从沈幼宜眼角滑落,看的崔络又惊又气。别说昨日不是?她?的错,就是?她?真顽劣做了,他也只?会轻斥她?几句,怎会觉得她?轻浮?
他递了帕子?过去,转过身道?:“我?没觉得你轻浮,更不会因昨日的事斥你,把脸擦擦。”
沈幼宜像是?难以置信似的睁大眼睛,抬起头,疑惑的问:“真的?上回我?穿男穿去花满楼,兄长便生气了。”
崔络眉眼一动,这?根本就是?两回事。他面色复杂的看向沈幼宜,故作平静的开口:“你找我?,就是?为了此事?”
沈幼宜还懵着,又听继兄问:“昨日……还记得其他吗?”
“没……没了啊,后?面我?好像就醉晕了。”沈幼宜捂住胸口,结结巴巴的:“该不会我?醉酒后?还做了什么糗事吧?”
崔络微微舒了口气,随口道?:“没有。”只?下一刻他的心又被?继妹提了起来,听她?自言自语地咕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