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自己在后面偷摸落泪，不会叫人?发现，结果不曾想沈殓怕她一人?左右不相?识会不自在?，便一直关?注着她，见到她红了眼眶马上劝慰道，“杜姐姐莫伤心，往好一点的地方想想，或许这一世的那位妹妹已然在?富贵人?家过上了好日子了。”

沈殓先前就?发现了杜子悦有些多愁善感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写话本的缘故，杜子悦听故事也好，写东西也罢，总会十分容易带入自己的情绪进去。

这样也不是不好，只是这世上可怜的事如此多，身为朋友，沈殓自是不希望杜子悦过分伤心。

闻言，顾谲与范爻都朝着杜子悦看?了过来，杜子悦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与这些达官显贵走在?一起，现下又被众人?看?着，一磕巴竟然连话都说不顺了，只胡乱地点着头。

心里则后悔死?自己怎么?会想到要去找沈殓一道出门上香的。

现如今沈殓入了公主殿下的眼，怎么?的秋闱也能过，不像她，马上就?要三十了还是一事无成…

沈殓自然不知道杜子悦一方面?难过何生?妹妹的遭遇，另一方面?也难过于?同为科考人?，沈殓不仅年轻自己许多，还性格开朗惹人?喜爱，结识了公主殿下和县丞大人?，而自己只能苦哈哈的写着话本艰难度日，科考上的天赋也不好，前途无望。

在?安慰完杜子悦之后，沈殓又继续朝着范爻问道之前自己就?很好奇的问题，“说来，何生?当日讹上门的那一户人?家，到底是谁啊？”

何生?有歪心思确实不假，想着通过毁人?清白的下作手段来高攀，但细细想来这户人?家也不是什么?善茬。

何生?身为一个试子，且还是中了举的官人?，就?算是真与猪妖搞在?了一起，衙门也好，世人?也罢，怎么?都不至于?会撕破脸到这种地步，能把这事闹得如此大，想来这户人?家背景很是深厚。

沈殓倒不觉得这户人?家做得有多过分，因为凭心而论，若是她家里的女眷被有心人?想着用毁了清白的手段强娶，她指不定会做出更疯狂的事。

世道艰难，女子生?活不易，如今世俗的条条框框虽不如前朝那般多了，但民间对女子清誉一事还是十分看?重的。

退一步想，若是那小?姐家里是个迂腐的，何生?闹上门来的时候他们为保家族颜面?，直接勒死?了小?姐或是做沉塘处理呢？

这种事在?民间又不是没有。

小?的时候沈殓就?听过乡下的一户老爷家的姑娘因在?河里洗澡的时候被汉子偷看?了身子，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老爷迂腐，非说自己姑娘丢了祖宗的脸，直接把人?沉塘了。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竟然也能害死?自己。

吓得年幼的沈殓好几?天都不敢下河洗澡，生?怕她爹也是这么?迂腐的人?，一个想不开直接淹死?她了。

结果她爹知道了以后直接给了她一脚，骂她混账，敢这么?想她老子，“你?老子要是这么?迂腐的人?当年会来做二皮匠，会把你?这吃光家产的人?送到学?堂去读书？”

沈老三虽然跟神棍一样混混不着边际，但他对沈殓这个女儿确实是极好的，朝廷还没出政策说女子可免费入学?堂的时候他就?拿出棺材本来送了沈殓开蒙。

用沈老三的话来说管孩子是男是女，是自己亲生?的还是捡的，只要认了他叫了他一声爹那他就?得对孩子负责。

大人?有大人?的活法，编的理由也能像模像样，骗别人?可以，但骗不了自己。

其实他真不送沈殓去读书或者是早早把沈殓嫁了旁人?都不会说他什么?，世上有的是亲生?父母这样对孩子的，他还只是个养父。

但沈老三觉得做人?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沈殓后来懵懵懂懂的时候也对沈老三说自己以后一定孝顺，给他养老，听得沈老三哈哈大笑，“你?给我养屁的老，我老了活不动的时候该怎么?就?怎么?，你?休要觉得自己亏欠我，做孩子的总觉得亏欠爹妈是什么?道理？”

沈老三的很多想法都很大多数人?不一样，不然也教不出沈殓这样的孩子：“我养你?，全?的是我自己，因为养了你?这么?个孩子我这后半生?才有了活的奔头，真说感谢真说亏欠的话，当是我该谢你?，亏欠了你?才是。

自然，你?将来也有你?自己要走的路，成不成亲养不养孩子那都是你?自个儿的事，想清楚了自己要什么?了就?好。”

思及这些记忆里的往事，沈殓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笑意，顾谲看?见了，便问她在?想什么?，沈殓就?同她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小?的时候因为听了些传闻后怕被她爹沉塘的事。

听得顾谲连连摇头，说沈殓，“你?小?的时候就?这么?会胡思乱想吗？”

沈殓道，“我爹说是因为我可爱才这般的，你?不觉得吗？”

顾谲想了想，自己从未见过小?时候的沈殓，多半也是这么?大大咧咧，小?嘴巴得吧得的说个不停，有问不完的小?问题，脸蛋肯定比现在?圆上不少，眼睛应该如同现在?这般亮晶晶的。

光想想就?让人?想揪一揪小?沈殓，便颔首略带笑意的说，“确实有些可爱。”

一旁的范爻刚被公主殿下提点过，认真积极的准备着要回答沈殓刚刚问的问题，结果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上话。

范爻：“……”

她今日真的就?不该出来。

第102章 第 102 章

范爻吃瘪的神色被一旁的杜子悦瞧见?了, 又看沈殓与顾谲正说在兴头上，心中难免有些同情起这位范大人了。

传闻说这位范大人乃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好官，办案利索又有手段, 不过而今这位有手段的大人物竟然在沈殓这吃了闷亏, 且当事人沈殓还不知道，杜子悦是越看越觉得好笑，局促的情绪也减轻了一些, 最后忍不住插了一言, “沈妹不知那?户人家么？”

杜子悦虽然已经猜到了顾谲和?范爻的身份，但既然她与沈殓相见?的时?候对方没有挑明这事儿，那?她便也不必说破, 只?当今日是和?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一道出门踏青。

沈殓一听杜子悦的话也想了起来刚才自己问范爻的事, 忙道, “范大人，你怎么又不搭理?我了？”

范爻实在是忍无可忍道，“您有心思?听我说话？”

呵, 真当这天下还有人不知道她和?公主殿下有一腿一样，要不是她范爻饱读诗书?, 见?多识广, 知道溪洲这片地?上喜出那?断袖之?癖与金兰之?交的人, 不然换做旁人, 指不定还要给沈殓脸色瞧呢。

不过现下她也确实没有忍住给沈殓脸色瞧了, 后者笑嘻嘻的, 心头知道自己因着方才与顾谲说话才把人给忽略了, 被挤兑了也不恼, 还调侃道，“呀, 范大人这是吃味儿了吗？”

沈殓虽然长着一张老实可靠的脸，但小时?候十分调皮，为此平日里没少挨打，挨多了之?后便学会了一个重要的生存技能：那?便是顺着竿往上爬，且不要脸，“莫生我气了，刚才我不是买东西去了耽误了嘛，又不是存心不搭理?你的，范大人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要不…我也给你买点什么东西送送礼？”

“……”范爻受不了她这副嘴脸，又怕她再?多说两句公主殿下才要真吃味儿了，扭过头说，“你玩就玩，别给我带高帽，宰相的比喻可不敢用在我身上。”

趁扭头的功夫偷瞄了一眼顾谲，见?其还因为刚刚跟沈殓的对话开?心着，继续吃着沈殓喂的糖，放下心来，开?始回答沈殓的问题，“那?户人家乃是吏部待郎之?后。”

她心想殿下平日里看起来喜怒不暇于色，脾气又阴晴不定，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煞神，要孤独终老，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喜欢沈殓这般浑不济又不要脸的人。

也不知道来日传回了京都后朝野里要怎么评这事儿，不过在她看来这两人倒是互补。

瞧。

这会儿殿下正吃着蔗糖到处闲逛呢，现下走的这条路正好是平日里百姓常踏青的路，风景好路也宽，久而久之?住在附近的村民就聚集了过来，摆了好些摊位，在城里住惯了顾谲自然觉得新鲜，不过她瞧上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之?后也不出声，只?往那?里多看上两眼，然后沈殓这个倒贴的狗腿子就会凑过去掏出荷包来付钱。

两个人这套动作搞得行云流水，配合十分默契，看的范爻牙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