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 / 1)

她早已有了预期知道李鑫的恶,却不曾想李鑫竟然可以恶到这?种份上。

“石室里那么多血迹你看?到过的,想来便是李鑫处理尸体的时候留下?的。”范爻叹息道,说?罢又摇摇头,“李鑫按照忤逆和杀人罪下?了大狱,秋后论斩。”

大约是狱中的生活困苦,这?个曾经的小?少爷有些?受不住,一个劲地喊自己冤枉,最开?始说?自己只是年少时被李莲花勾引犯下?错误,后又说?自己也是受了谢致远蛊惑,是谢致远用功名来要?挟他的,到后面又说?自己没有分尸,只是把李莲花埋了。

但?去了他说?的埋尸地点,衙门翻遍了也没有找到李莲花的尸体。

“估摸着是冲入了河流之中,下?游也派人去找了,但?出事的那几日连绵大雨,河水暴涨,李鑫这?畜牲把李莲花就随意地埋在河岸上,被水一冲,哪里还找得到踪迹。”范爻道。

沈殓久久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个案子或许很残忍,却不曾想后续的故事会如此?。

李莲花这?一生为父嫁人,为夫生子,为子而?死…何尝过过一天属于自己的日子呢?

她的美貌成为了杀死自己的毒药,而?亲手养大的孩子却是罪魁祸首之一,死,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第086章 第 86 章

为李莲花的事难过了一会儿后沈殓又问?了自己最耿耿于怀的问?题, “那王柏松呢?他明明不是杀害陈茂的凶手。”

范爻就知道像沈殓这样的倔驴总是会喜欢追着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特意来常家小院解开沈殓的困惑, 免得这人因为这些小事儿与?公主?殿下心生嫌隙, 然后两口子感情不好,还怪到了她头上。

“他不是凶手,所以呢?”站久了有些累, 范爻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到了沈殓的旁边。

大约是有些无聊, 她伸手把放在?茶几上的那本话本拿了起来。

哟呵,还《霸道公主?的呆萌秀才》。

范爻:“……”

没想到沈殓居然还是一个闷骚,背地喜欢看自己和公主?的话本。

…这都?是些什么?癖好?

还是她们小情侣间的什么?把戏?

自己果然是上年纪了, 跟不上年轻人的玩法了。

范爻一脸心情复杂的把书又放了回去?, 放的时?候还特意把封面向下扣着, 不然自己看着都?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抬头见沈殓正皱着眉,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是什么?眼神?”

怎么?看她跟看仇人一样?

“好端端一条命,就因为你这样的冤枉, 没了, 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虽然沈殓依稀猜到若不把王柏松逼成?凶手的话, 顾谲的某些计划可能无法继续推行, 但到底是人命一条, 她还是忍不住这样问?了一句。

她当然记得范爻曾经?的话, 在?做一个好人之前要先学会做一个恶人, 但她没想到范爻给自己上的第一课就如此鲜血淋漓, 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在?权力的纷争中,连郡守的儿子都?命如草芥, 那苍天?黎民又算什么?呢?

“我?有什么?好愧疚的?”范爻每次看到沈殓这张天?真到近乎愚蠢的脸蛋时?都?免不了要叹息一下,甚至还会担忧片刻公主?殿下的后半余生。

哎,公主?殿下绝世无双,选谁不好,怎么?非要选个这么?蠢的?

“你该不会又是想在?这个时?候跟我?说什么?公平不公平之类的话吧?”大约是今天?休沐的缘故,范爻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道衣长衫,整个人很放松,看着就好像是乡里的一个寻常妇人,“王柏松不是杀害陈茂的凶手又怎么?样呢?是不是我?这会儿同?你说一下他其实是死有余辜,你心中就会得到片刻的安宁,然后将此事揭过?”

范爻虽然语气平静如水,但说出的话却那般刻薄冷淡,“你要是这样想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王柏松作?恶多端、欺男霸女、死不足惜。”

她转过来看着沈殓,笑了一下,问?:“现在?你心情好了点没有?”

沈殓又不是傻的,自然听得出范爻话里挤兑自己的意思,“范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不需要将我?当小孩哄着。”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觉得自己可以坦然接受现实。

“我?已经?说得很直白了,”范爻道,“你现在?这么?难受,心情沉重,无非就是适应不了这个现实,其实你本可以不用知道这些的,继续好好读你的书,但最好不要考取功名,更?不要踏进这仕途,如此你就可以当这所有的现实都?不存在?,然后安安稳稳过到老。”

范爻继续用冷漠的话碾碎着沈殓的理想:“但你非要知道这么?多,知道之后又不能理解,理解不了你又非要在?意,在?意之下更?加无法接受,可你再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你没有那个能力去?反抗去?改变,最多是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那到头来你是想折磨自己呢还是折磨你身边的人?

沈殓绷着嘴角不说话,脸上已全无了范爻登门时?的喜悦。

她不是不知道范爻的抱负,之前在?范爻家里听到的那一席语重心长的话也余音在?耳,她也没有那么?天?真,她知道要打破不公要变革不可能是清风细雨就能办到的,但她依然觉得不对、不应当,只是她擅长倾听,她耐着性子等着范爻进一步的说辞。

范爻表情淡淡的:“我?先前便告诉过你了,我?要的是权,我?要做这天?水城的县令。和你认识也好,在?公主?殿下那里拿到验尸手记也好,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谁挡在?我?面前我?就会让谁死。”

好似在?她的口中,人命是最不在?意的东西一样。

半晌,沈殓有些不愿意相信道,“但我?以为…我?与?范大人勉强算得上是朋友。”

“道不同?不相为谋,是朋友又如何??一句朋友难道就要我?为了你放弃我?自己的理想吗?”范爻看着沈殓那有些黯淡的神色,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忍,于是叹了一口气,对沈殓道,“沈殓,你是个好人,但我?先前便同?你说过了,这个世间并不是你书本里所读到的那样美好,你是个好人于你自己而言或许影响不大,但你有想过殿下吗?”

沈殓一愣,一颗心被提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范爻面带微笑地看着她,道,“你不是很喜欢胡思乱想吗,那你难道没有想过吗?若是那一日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跳出来说王柏松不是杀害了陈茂的凶手那你说,当日死的会是谁?”

沈殓哑然,后背忽然生出了一片冷汗。

范爻却不肯放过她,非要告诉她这个事实,“是殿下,是我?,是天?水城衙门里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你自己。”

“你以为的真相便就是公道了吗?可你知道吗,公道是这世上最为绕远的路,良心这个东西在你眼中或许大过了天?,但你想过没有,若是天?水城的县令不换人,王潮波这个郡守一直当着,天水城的百姓又该如何?呢?”

“难道为了你的公道,被衙役殴打了的刘阿奶便是活该了吗?王柏松作?恶多端,只是一直以来有他爹护着,逮不到实质的证据来定罪于他,你就要为他喊冤,那像刘阿奶这些全无背景的平民们的公道又该由谁来喊呢?你要等天?降正义,他们等得到吗?”

范爻的一连串质问?让沈殓说不出话来。

她并非是那迂腐之人,事发当日她便知道顾谲与范爻这般做有自己的理由,自己也是相信她们二人的人品的,可到底这些天冷静之后她还是过不去?心中的坎,但她过不过得去的又能怎么?样呢?

就像范爻此前说的那样,好官斗不过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