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的不必热情成这样。
但老板一边说着,顾定邦还是?很礼貌,很认真地听了起来。
他们准备连夜启程赶往中州,镖师们托关系搞的假证并不是无懈可击,在这等盛名之下,保不齐哪天就被看出来了?端倪,到时?候松城的大英雄摇身一变,变成通缉犯,那才是?真正的大起大落。
好不容易从热情的商行老板那里挣扎出来,顾定邦看见推着六味轮椅的寄空就忍不住牙疼。
“他到底是?怎么把那个大和尚忽悠过来当保镖的?”顾定邦喃喃自语,但他很有自知之明,以他这个江湖文盲的水平,估计也想不出来,于是?,他耸了?耸肩:“聪明人啊!”
远处的六味似乎注意到了?顾定邦的视线,朝他这边隐晦地挥了?挥手。
商队正在整理行囊。
县令带着一家人冲到六味的身前,深深一拜:“松城,多谢章医师救命之恩啊!”
静文也冲过来学着她爹深深拜下。
“章神医,这是松城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县令温文尔雅道,半点?也看不出来被诡秘之人讨薪时?的焦头烂额,毕竟如今的松城没钱了?,因为?县令直接将松城的全部税额投进了?救灾之中,所以他也就只?能和他们打哈哈。
六味温和地回以微笑。
从静文手中接过木盒。
骗子最?明白骗子,六味早就发现了?县令是?个骗子,他胆大包天设下了?一个惊天骗局,只?是?六味出于对自己性命的顾惜,并没有拉长时?间,去等县令费劲一切心机想要?去挣得的后?手。
不过能解决这样一场大疫的后?手,到底要?付出什么呢?
毕竟,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先行舍弃,才能获得,那该是?什么样的代价啊!
好在,他遇见了?自己这个善心人。
六味发觉自己手上的盒子有点?轻,倒并不像是?什么贵重之物。
这样一个剑走偏锋的人,会给自己什么呢?
六味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出生?在南州,在深山僻壤一直活到了?如今年岁,本该并不了?解南州的一草一木,但是?他不是?独自一个人,过去的他,曾经见证过南州辉煌的风景,和崇高的事业。
那束理想的光还照耀在南州玉京。
松城那场大疫,明面上只?存在县令这一个最?高领导者,但实际上,某些人大概已经暗暗出动了?吧?以当年国师一手遮天的盛况,查出那几张契证的真伪几乎用不了?两天。
六味的手探进盒中,摸到了?几张薄薄的纸。
六味笑意渐深。
县令介绍起了?自己的家庭,将夫人,两个女?儿?都拉了?出来给六味过目,而后?极其自然地苦恼道:“章医师,小女?刚出生?没有多久,在下为?其取名一事已烦扰多时?……”
“在下实在无法抉择,拖到最?后?,快要?上户口了?,大名也没能取好,今日在下转念一想,章医师是?有大能耐,大福气之人,可否请您为?小女?赐名?”
六味一愣。
脑海中瞬间联想到一系列造声养望的手段,毕竟家中幼女?得神医赐名,不就是?最?好的一个宣传手段么?这可是?天大的交情!
但很快,六味不禁失笑。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毕竟不管怎么说,县令的算盘都错打了?,神医只?会昙花一现,真正的他,只?是?个擅长造谎的骗子罢了?。
县令夫人殷切地将孩子抱给六味,小心翼翼地试图让他抱抱,眼中满是?对孩子的爱。
六味的双目隔着白布,一瞬间似乎与那孩子滴溜溜的眼睛对视。
那就……职业骗子再撒一个谎?
“不如叫素问?高洁高雅之药,望她能志高性洁,济民安民。”
“素问?真是?个好名字。”县令欣然。
六味一家人上马车,寄空本要?一道,但是?人太?多有些拥挤,便与一齐准备去中州的密教之人乘了?另一辆车马。
顾定邦抱着章鱼松了?口气,念叨着六味几天没见有点?瘦了?,多少是?太?过操心。
而后?又兴致勃勃问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否也给他这个行走江湖的英俊侠客传授些许聪明人办事的诀窍?
六味欣然颔首,张嘴就编。
顾定邦带着章鱼反复在这是?“真的”,这是?“逗他的”之中徘徊。
最?后?一抽大腿,突然发觉时?愿含笑着看着他们,许久没说话了?,不由寻求这位颇具实力的“愿姐”帮忙。
时?愿和了?会儿?稀泥,等到章鱼控制不住打起哈欠,马车之中才安静下来。
顾定邦和章鱼昏昏欲睡,正闭目养神的六味突然察觉到时?愿坐了?过来,探寻地睁开眼看过去。
只?见时?愿递过来一个小瓶子:“这瓶子是?城门口一个小孩给我的,还给我们带了?点?自家种的菜,我听他说,他叫小树,这是?你之前?治病的时?候,给他塞的瓶子。”
“哦。”六味都快忘了?这茬子事了?,把瓶子收回来。
时?愿犹豫片刻,还是?不由好奇道:“我记得这是?咱们逛街时?候买的东西吧?距离你给出药方也没多久,你就用这瓶子装了?药给人家治病?你到底算计到了?第?几层?是?不是?一进松城就开始计划了?!”
她的模样简直像是?押题高考的老师,殷切地询问考试过后?终于被放出来的出卷人,试图验证自己押题的水平。
“……”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