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蛊虫在萧靥体内，效用递减的速度，比见幽预料的短了许多，所以这一次，见幽加大了剂量。醒来的萧靥，不光什么都忘了，连心智也倒退了许多。

见幽一番试探之后得知，萧靥如今的神智，最多等同于十一二岁的稚童。十一二岁，萧靥哪里懂得提防人，怀疑人，见幽说从外面把他救回来，他连怀疑也不曾，就把他视为救命恩人。

他这个样子，令见幽心里有些……微妙。虽然上一次醒来时，萧靥也什么都忘了，但他神智是个成人，见幽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思索，而现在

“这里……怎么这么多的虫？”

见幽看了一眼，萧靥说的那些虫，都是他捉来喂灵蛇的，“怎么，你怕虫？”

萧靥点了点头，成人的模样，缩在一起，孩子似的胆怯。

见幽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用竹篓，将这些蛊虫都抓了起来，用块布将竹篓一遮，丢了出去，“现在不怕了吧？”

刚刚听见幽说完'身世'的萧靥，望着见幽的目光，有几分感激，“嗯。”

见幽伸手抚他的头发，从那天将萧靥带回来，他伸手抚过他头发之后，他就很喜欢这么做。只是之前萧靥不喜欢。现在，萧靥却像是被他的抚摸，安抚了似的。

见幽的手掌，穿过他披散的头发，停在了他的肩膀上。从前他的心都在灵蛇身上，自然无暇顾及萧靥这个'蛇巢'，如今萧靥成了张白纸，他开始饶有兴味的打量起了这个从中原来的人了。

“这里好黑。”

这里是洞穴，为了养灵蛇，又是避光潮湿，自然是黑漆漆的。

“你还怕黑？”

“我不怕黑，我怕那些虫子。”怯生生的语气。

见幽的指腹触摸到的，是温热的肌肤，他有些明白，那灵蛇为什么，喜欢在这具躯体上游曳了。

“那我带你出去。”见幽还没有意识到，就已经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在之前，他可没有给萧靥选择的余地。

“好。”萧靥跪在床上，要爬着坐起来，声音却又迟疑了，“可是，我，我什么也没穿。”

见幽早就不知道将他的衣服丢到哪儿去了，而他的衣服，萧靥怕也是穿不成，随便找了块干净的布，丢给萧靥，让他披上之后，带他走出了洞穴。

洞穴外，是一棵参天大树，大树上垂下了许多藤蔓，那些藤蔓在地上扎了根，长成树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实在是一种奇观，更令人诧异的，是停在树下的一只白孔雀，拢着雪白的羽翼，在地上啄食着什么。

萧靥在洞穴里不知道带了多久，脚腕手腕细了一截，原本雪白的皮肤，也因为沾了灰有些黯淡。他站在见幽身旁，望着眼前的一幕，目光都亮了几分。

见幽在看他，虽然在昏暗中他也能视物，但毕竟和在阳光下看的不同。他看着萧靥赤着脚走过去，站在白孔雀身旁看了会，见那白孔雀没有反应，抱膝蹲了下来。

见幽吹了一声哨子，白孔雀就抖了抖羽翼，来到了他的脚下，萧靥问，“这是你养的吗？”

“嗯。”

“白色的孔雀，很少见。”

在苗疆地域中，都算是少见，更别提在中原了。

“你摸摸它。”见幽说。

萧靥听从他说的，伸出手去。白孔雀没有理会他。羽翼奇妙的触感，令萧靥难得的，在见幽面前，流露出笑容。

见幽也是第一次见他笑，反正，之前都是不小心把他弄哭。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怎么唤它。”

“好。”

见幽将腰间的笛子抽了出来，引笛就唇时，向他眨眼一笑，“看好了。”

祸国【55】

见幽靠在树下小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他睁眼一看，原是萧靥。

“怎么了？”

“里面冷。”山洞里阴暗潮湿，蛇虫喜欢，他是人，怎么会喜欢。

见幽伸手牵住他的手，轻轻一用力，萧靥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萧靥听到鸟鸣声，抬头看了一眼，却没有从树冠中见到鸟雀，反而被灿烂的阳光，灼的眼睛生疼。

闭着眼睛的见幽，一只手婆娑着笛子，一只手牵着萧靥。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嗯。”

“你不怕吗？”

“怕什么？”

“那些虫子，还有蛇。”

见幽从小就和这些东西为伴，怎么会怕，“不怕。”

萧靥是怕极了，尤其是在黑暗中。见幽半睁开眼，看他可怜的样子，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让他在自己腿上靠了下来，“有我呢，你怕什么。”

萧靥枕在他的腿上，头发沿着他的小腿，散了一地，“就是怕。”

见幽听着他的嚅嗫，将笛子抽了出来。萧靥听到乐调，爬起来，见是见幽在吹笛子。笛声空灵清幽，与中原曲调全然不同，萧靥被什么也记不得的恐惧塞满的心中，渐渐被这乐调平复下来。

见幽放下笛子的时候，萧靥已经趴在他腿上睡着了。见幽望着他毫无防备与芥蒂的睡颜，不知为何，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而后那弧度，又转瞬即逝。

枝头蜕了皮的蛇，黑色的鳞片开始渐渐发紫，原本两指粗细的蛇身，也长粗了不少，它从上面垂了下来，本想溜进萧靥的衣裳里，却被见幽眉头一皱，驱逐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