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斛追出去,拿伞替她遮着,“你病了,还怎么从我这里抢你的朝哥?”
左姑娘回过头,正见他在伞下垂眼微笑。
不输女子的艳丽。
瘗玉填香【6】
左姑娘的绣鞋湿了,庄里又没有备着女子的东西,沈斛就命庄里的下人点了一盆碳火送来。将左姑娘一双小小巧巧的莲花绣鞋,并在火盆旁烘烤。
左姑娘坐在贵妃椅上,脚藏在裙摆下,有些羞腼的模样。
“好了,将鞋换上罢。”沈斛摸了一下缎面,见鞋面温热干燥才递还给左姑娘。左姑娘不拘小节惯了,伸了脚就要换上,沈斛咳嗽一声,将头别了过去。
左姑娘开始没什么,见他的动作,脸颊上当即浮起了红霞。
“本姑娘才不会感激你!”
站在滴雨的屋檐下的沈斛,微微侧过头,似是发出了一声低笑。不等左姑娘质问他笑什么的时候,沈斛已经拿了靠在门边的油纸伞,走了。
……
山庄里的,没几个喜欢左姑娘的。
虽她与大少爷有恩,但一直以少夫人的身份自居,庄上奴仆稍有悖于她,她便要扬鞭威吓。
但她到底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姐,只遇见喜欢的人,不知如何收敛自己罢了。
沈斛留她在庄中,平日虽不往来,但因昙华居与他住处只有一墙之隔,听到传来的动静,总会忍不住生出些揣度来。
沈斛也耐得住性。
楼里姑娘招徕好色恩客,站在楼上抛香帕,他是男子,自然要有更上乘的手段,才能令矜持的夫人与小姐,前来叩响他的房门。
左姑娘还不知自己迈入了什么样的销魂罗网。心中还在为朝意楼纠结往复之时,一墙之隔,忽然传来女子低泣声。
左姑娘腾身跃上屋脊,看见沈斛与一个婢女,站在假山后。婢女跪坐在地,哭泣不止,沈斛抚她鬓发,似是轻薄。左姑娘皱眉看了一会,等到沈斛转身离去,婢女抓他袖摆哀求“不要”时,忍无可忍的左姑娘才呼喝一声
“好个登徒子,嫁了朝哥,还调戏庄中婢子!”
沈斛知她听到动静,却不知她谢谢耐不住性,站在屋脊上横眉冷对的模样,实在是英气万分。
“你不要胡说……”忍住笑意,沈斛仓促躲闪目光。
“我都看见了,你还要狡辩什么?”左姑娘跳下屋脊,咬牙切切,“想不到,你竟是个色胚”左姑娘越说越气,取下腰间鞭子,迎着沈斛面门抽了过去。沈斛躲闪不及,面颊上立时浮现出一道血痕。
左姑娘见血,心中忐忑时,地上婢子忽然反应过来扑上来求她,“左姑娘,左姑娘沈公子不是调戏奴婢,是……是奴婢清早采露时,弄丢了头上的簪子,他想帮奴婢去湖中寻找。才,才这般的。”她说的又快又急,像是生怕玷污了沈斛的名声似的。
左姑娘一怔。
沈斛脸颊上一道血痕,滚出血珠来。他用手一抹,立时白玉似的面颊,就晕出一片薄薄的绯意。
“左姑娘怎得如此鲁莽,都不给在下解释的机会。”他一笑,又有血珠淌落。他吃痛皱了下眉,嘴唇却仍旧翘着。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左姑娘,一下连手都不知道放在何地了。
“二少爷。”
“二少爷。”
正好此时,门外传来家仆行礼的声音应是朝流歌练武回来,正巧过来问个安。
左姑娘被他赶走了一次,心中有些惧意,正不知该如何,沈斛忽然捉住她的手,轻轻一推,将她推到了假山里。
而后,沈斛自己也进来了。他站在左姑娘身前,假山石正好将左姑娘遮掩住。
左姑娘慌乱眼中,映着沈斛近在咫尺的面容。
“嘘。”
两指并在唇角,示意左姑娘不要出声。
朝流歌进来了,他前来行礼,因为沈斛侧身站着,他倒是没有看见沈斛脸上的伤。
“嫂子怎么不在房里?”
“听到有个婢子在哭,出来看了看。”
朝流歌也注意到旁侧红着眼眶的婢子。他正要询问,沈斛便已经开口,“你从演武堂回来?”
“是。”他平时是不过来的,只是庄里来了左姑娘这么个外人,怕她对沈斛如何如何,才想起过来问候。
“能请二少爷帮个忙么?”
“一家人,嫂子无需多礼,只管开口就是。”因为时常帮大哥管理山庄,朝流歌为人处世,倒比几个同岁的弟弟更出色。
“这婢子头上的玉钗掉进了湖里,哭了许久了,我在庄里,也说不上什么话,只能恳请二少爷请人过来,寻一寻那钗子。”
朝流歌道,“原来是为此事。”平时他绝不会管下人的私事,但今日嫂子开口,他也没有不应的理由。他叫人过来,去荷塘里打捞玉钗。趁他出去吩咐时,沈斛后退一步,露出藏在假山石后的左姑娘。
“左姑娘快回去罢。”
左姑娘看一眼他脸上的伤,咬了咬唇瓣。
“若是叫二公子看到,就说不清了。”
左姑娘看他一眼,匆匆转身,一跃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过了会儿,打捞了钗子的朝流歌,捧着钗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