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每天固定的秘密“约定”,杜悦的心境也开始发生转变,从一开始的错愕震动到逐渐转为怅然的无奈,最后她突然觉得这一切是多么可笑,也在一瞬间明白,许晖这么做,或许并非真的对她另存袭击,他不过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跟过去告别罢了 ?

他一定能从杜悦的行为中参透她的意思,但他没有因此放弃,更没有找机会跟杜悦见上一面,道明心意如果他决心要做,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守在公司门口守株待兔就行了,然而他没有。

杜悦发现自己又陷入到过去所熟悉的那种无聊的臆测中去了,她有些恼恨,为什么摆脱不了那段跟许晖在一起的日子?

但她更加痛恨的是许晖。

因为他用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搅乱了她的方寸,让她的心思再次为他而旋转、奔忙。

既然他给不了她要的,为什么就不能把宁静归还给她?难道他还在期待她主动向他投怀送抱不成?

第四天,杜悦架不住江浩然的盛情,答应和他-起吃晚饭,顺便去市里逛逛。跟江浩然一起走出来的时候,她忽然开了窍,主动挽住他的手,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不至于引起旁人的注意,但她相信.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双眼睛,一定能看得见。

江浩然对她的主动先是一愣,再是一喜,他低头对她温柔地笑笑,紧握住她的手,两人相偕上了前往市区的班车。

坐在车上,江浩然起劲地给她描绘网上淘到的趣事,杜悦也应思地附和, 却始终意兴阑珊,她的心思还在后面的那辆车上,但她始终没回头去看一眼,她对江浩然很突兀地笑了笑,这才是她该把握的现实。

她没有镜子,不知道自己的那个笑容其实一点都不美,反而有点惨淡的凄惶,江浩然盯着她笑容的那一刻,忽然忘记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第五天傍晚,杜悦从厂区出来,目光习惯性地向某个熟悉的位置瞟去那里空空如也,许晖没有来。

到了下一个周一,那个本该泊着银色轿车的位置依然空着,周二、周三无不如此。

许晖终于彻底从杜悦的生活中销声匿迹了。

杜悦没有再给自己伤春悲秋的机会,是哪个人说过的,要想遗忘过去的恋情,最有效的方式是开始另一段感情。

她与江浩然的恋情因为后者的不加掩饰很快就公之于众了。

办公室恋情的禁忌其实也因职位而异,杜悦和江浩然在KF都是基层普通职员,他们俩谈恋爱,根本谈不上对工作产生负面影响,上司林罗杰甚至还和江浩然开玩笑:“杜悦比你艰得多,以后你要是做事不积极,我不找你了,直接找杜悦,让她管着你。”

江浩然自然又是脸红又是笑。

杜悦努力尝试接受江浩然,只要有时间,就和他约会;她密切关注着江浩然汀的喜好,并对此做相应的了解,以期两人能够有比较多的共同话题。

比如他喜欢看球赛,杜悦就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去了解足球比赛的评判规则,当今最着名的几大球星是谁。

她像对待一个项目一样认真地对待她的恋爱。然而,她对江浩然那要命的陌生感依旧如鬼魅一般挥之不去。

有时候,她正在电脑前专心做事,会被江浩然突然凑近的那张笑眯眯的脸吓一跳,然后才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男朋友。

这种迟滞现象如同癌细胞一样深深植入杜悦的骨髓,无论她怎么努力,似乎都于事无补。

交往一个月后,杜悦终于正式邀请江浩然去自己的新居。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江浩然提着两个厚重的马甲袋从出租车里下来,一口气爬上五楼,旋即敲开了杜悦家的门,今天他们说好了在家做饭。

社悦笑盈盈地将他迎进门,以为这会是愉快的天,结果事与愿违。

起因是江浩然自告奋勇要掌勺下厨,杜悦没说的,自是欣然同意,把菜洗干净,把米架上了锅后,她就将厨房这块阵地整个儿留给江浩然去开辟。

五分钟后,碗碎了只;八分钟后,水龙头关不上,老漏水;十五分钟后,盐洒了地:二十分钟后,油被翻溅到墙上;最后,江浩然切姜时不慎切到了手指……

杜悦从江浩然进厨房开始就一刻没闲着,基本上,她毎隔三分钟都要冲入厨房救场一次,厨房里传出来的任何声响都让她心惊肉跳。

当她找出创可贴给江浩然包扎时,实在憋不问了他一句:“你在家做过饭吗? ”

“那还用说! ”江浩然对自己的慨然“负伤”也觉得没面子,看看低头给 自己处理伤口的杜悦,嘟哝道,“杜悦,其实??……你这儿住着很不方便,要不要考虑还是去我……”

“不考虑。”杜悦头也没抬,直接把他下面的话掐灭。

饭最后还是杜悦做的。

江浩然举着受伤的手指坦然地坐在沙发里看碟片的时候,杜悦则在狼藉一片的厨房里长吁短叹,她算看出来了,客厅里坐着的那位其实是个眼高手低的主儿,在家里别说做饭了,估计连做普通家务都够戗。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上哪儿去找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人啊?长得不赖,工作体面,光这两条能够兼收并蓄就已经不错了。

至少,他对她足真诚的。

更尴尬的事发生在饭后。

杜悦泡了壶菊花茶,两人坐在沙发里边喝边看碟片。

江浩然的心思逐渐由电视屏幕转移到她身上,他-点一点朝她挨近。

杜悦觉察到了他的醉翁之意,尽管她不提特别期待,但也没有拒绝的打算,她知道这是男女朋友之间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如同某种约定俗成的仪式。

江浩然应该也是第一.次,他很紧张,把杜悦搂进怀里时,脸已涨得通红。

他的紧张感染了杜悦,她也跟着紧张起来,腰板挺得直直地,身体僵硬得不得了。江浩然无论怎么调整,都无法顺利地与她贴近,他有点急了,仿佛下了决心的,呼啦一下就把她压在了沙发靠背,头也像个火球似的朝她俯冲过来。

仅仅是数秒的时间,杜悦的感觉却全然不对。他的强硬激醒了她内心深处沉睡着的一幕记忆,一股怒气从脚底擢升而起,她猛力一推,把江浩然甩在一旁。

跌在沙发上的江浩然一脸错愕,半天没搞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心里布满沮丧,尤其是当他看到杜悦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时。

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以江浩然的失利告终,他实在鼓不起勇气重来一次,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喝茶、看片子。

但杜悦能感受到江浩然那隐藏着的、闪闪烁烁的疑惑,在他的心里,各种疑团一定像雨天水塘里泛起的泡泡那样层出不穷,没完没了。

她知道,他对她的热情迟早会黯淡下来,或者已经黯淡下来了。

杜悦忽然觉得很难过。

杜悦的工作不算忙,客户投诉总是一阵一阵的,有时候成群结队地来,有时候却一连几天没什么动静。

空闲时,杜悦就去公司内网上找些培训资料看看,这就是进大公司的好处,只要你愿意,可以有看不完的资料供你研究,至于对实际的职业生涯有无帮助,这个就见仁见智了。

她偶尔也会在网络上和小林扯几句,不过跟从前相比要收敛得多了,KF的规矩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