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变得好一点,再好一点,更好一点,官驰也可以喜欢他很久很久的好。
晏里看着手机上标价19999的养护疗程,咬咬牙正要下单,手机忽然就从上飞了出去。
官驰也看着手机屏幕皱眉,脸色有些冷。
晏里心虚得冒冷汗,缓慢地站起来,面对着他,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官驰也又翻看了他的浏览记录,面色越发地阴沉,冷声命令:“去把你身上的香水味洗了。”
晏里心脏一抽,抬眼看了看他,然后很委屈地垂下去,低低地“哦”一声,去了盥洗室。
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香水味已经很淡了,他眼眶有些发红,小步地向沙发处移动,官驰也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让人发颤的寒意。他的手机被放在边几上,反射着卧室里暖白的光。
晏里唯唯诺诺地站在他旁边,呼吸都变缓了,七七八八的想着官驰也会说些什么,会嘲笑他吗,还是在生气。
官驰也见他跟个犯错的小媳妇儿似的站着,连头发丝儿都在诉说低落的情绪,心里虽生气却也舍不得对他发怒,拉他在旁边坐下,抬着他下巴看着自己,板着脸语气严肃地问:“你最近这些都是在做什么?”
官驰也眸子里的厉色让晏里心虚,下巴被支着掉不下去,他就把眼睫垂下去,小声嗫嚅:“也没做什么啊……”
“没做什么你最近也不看书了,不是要考证?每天看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能让你考个好成绩?”
晏里瘪着嘴觉得很委屈,为什么他会觉得没有意义,他都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变得漂亮年轻有内涵吗,还是说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是比不上像穆安枝那样从小就培养出来的高贵气质。
“我哪里做得不好,晏里。”
官驰也突然问了这么句,晏里一懵,惊疑地看着他。
“没,没有啊……”
他做得很好,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好,给了他从不曾感受到的温暖爱意。不好的是他自己,他太过平庸黯淡,他只是想试图让自己变得亮彩一点,虽然永远都不可能比得上穆安枝他们那一类生来就是金光闪闪的人,至少也能有点自己的发光之处,哪怕很微弱。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晏里咬着唇说不出话来,手指一根根地绞死。
“是想离开我吗?”
晏里睁大了眼看他,眼里写满了否认,摇着头,喉咙却诡异的发不出声。
“喜欢上别人了?做这些都是为了他?要跟我分手吗?”
不是啊,不是,不是的!
晏里很想大声地反驳,可是用尽全力也说不出来,他急得双眼通红,晶莹的眼泪小溪流一样地往外淌。
官驰也眉眼压得很低,狭长的眼眸带着让人噤寒的情绪,让本就冷峻的一张脸更显得有些阴沉,他沉默地盯着晏里又看了好一会儿,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晏里条件反射地去抓他的衣服,只抓到一个角,而那小小的一块衣角在官驰也强硬离开的态度下像一缕风似的从他手心里飘走。眼看着官驰也就要出了卧室,晏里也顾不上自怨自艾,跑过去从身后抱着他,紧紧地缠着。
他止不住的哭声溢出,边哭边用力地说:“不是的,不是。我没有喜欢别人,我不要跟你分手,你不要走。”
第77章
官驰也没有回身,声线依然冷硬:“那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我我”
他支吾半天还是不愿说出实情,官驰也作势又要走,晏里抱紧了他,急切道:“我害怕,官驰也,我就是害怕……”
官驰也微微一滞,语气下意识地缓了些:“害怕什么。”
“我我害怕你会不要我……”说完晏里就控制不出地呜呜呜地哭。
官驰也还是没能坚持下去,心软地转过身来,抬起他的头,给他擦了一轮眼泪,严肃地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还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我会不要你?”
晏里一抽一抽地,又不开口了。
官驰也眸色冷下来,略带怒气命令:“晏里,说话。”
晏里抽搭了好一会儿,他知道自己的这些行为很可笑,显得自己很愚蠢又疑神疑鬼,所以不愿意说出来。官驰也给他了很多很多的安全感,可那道永远跨不过的身份和实力差距还是不能让这几乎是密不透风的安全感将他内心的自卑和担忧拔除,一旦有外界任何一点威胁入侵,那些消极的情绪便会因那个微不可见的针口所涌进来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而疯狂膨胀,然后一点一点的入侵他的五脏六腑皮肉骨血,从内向外地开始腐碎。
他一直都不是个爱表达情绪的人,生气也好,开心也好,委屈也好,从来都是自己消化。官驰也用他的宠爱撬开了他的心,他也愿意跟他敞开心扉的分享他的喜怒哀乐,但有些情绪,并不那么容易宣之于口。
官驰也一直盯着他,态度很强硬,仿佛他不说出真相他们之间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晏里一直臆想的惶然仿佛在这一刻化成了实质,这种岌岌可危的紧绷感让晏里内心的恐惧决堤,他紧紧攥着官驰也的衣服,眼泪直流,哭腔氤氲:“你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也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是我的问题,是我不好,官驰也,你就是太好了,所以我才会害怕。”
晏里边哭边说,磕磕巴巴,字句潮湿:“你那么聪明,那么厉害,长得好看,家世显赫,还是个S级的Alpha,喜欢你的人很多很多。而我无趣又平凡,没有任何优点,又笨又差劲,还是个Beta,根本配不上你,你总有一天会发现,只有穆安枝跟你才是天生一对,你会选择跟他在一起,你会喜欢上他,对我感到厌烦,觉得我又老又丑,没有内涵,不会”
官驰也听着他越说越离谱,皱着眉头,掐着他下巴问:“跟穆安枝有什么关系?”
晏里被打断,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跟穆安枝没关系,又有关系。穆安枝指代的不单纯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这一类人,和官驰也门当户对的人。
“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配得上你一点,我只是,不想太快让你觉得腻烦……”晏里很苦涩地说,脸上满是酸楚。
事情好像又回到某个起点。官驰也当然明白他跟晏里有着被世俗定义的巨大差距,但他从来不是个在意世俗的人,也从不认为他和晏里有什么距离,他们之间唯一的缺陷在于都是不爱表达的人,他是习惯自傲,晏里是习惯自卑,所以他们在有误解时一个人会企图对方自己能辨清,另一个人却只愿憋在心里自我折磨。
他当然看得到晏里的改变,也在让自己慢慢学习和恋人之间的表达欲,但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是根深蒂固的,即便改善了表面,在没有彻底根除之前在某些特定时候还是会跑出作祟。他希望他和晏里之间能像普通情侣那样谈一场平常的认真的相互信任的恋爱,但他忽略了他们俩个的开始本就不平常,而他也注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们之间的信任也被身份差距阻挠。
他生气晏里的自卑,也无可奈何他的忧虑。
他捧着晏里哭伤的脸,语气认真、坚定,也有一点势不可挡的锐气:“晏里,你听好,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变得多么好看,多么优秀,多么聪明,我想要的就只是你,无论怎样的你。”
“你所说的配不配,那是世俗的定义,不是我的定义,更不是我对你的要求。对我来说,两个人在一起,感情才是第一位,我并不需要一个对我事业有帮助或者家世能旗鼓相当的伴侣,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我喜欢他、愿意也有信心陪着我的伴侣。”
“你所做的这些为了讨好我的改变并不会让我多喜欢你几分,只会让我觉得自己自私又冷漠,不能给自己的伴侣安全感和信心,让他觉得跟我在一起有压力,惶惶不安,是个非常混蛋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