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双沐粗略计算了下：“差不多吧。”

李茂真从温双沐的表情里，也无法辨别中午林森所说那番话的真假，冷不丁扭头问苏起言道：“对了起哥，你给双姐投票没？”

这话是李茂真故意问的，他中午吃饭时有瞄到起哥手机上校花投票界面显示双姐那栏是“已投票”，但他想让起哥自己亲口说出来，也能缓和一下两人最近时冷时热的关系。

温双沐听李茂真问出这句话时，眼皮微不可见地动了下，尽管依然保持垂眼看手机的姿势，但指尖上下滑动的动作停了下来，注意力全放在了苏起言那边，像多年以来无法改变的一个习惯。

虽然没解锁章节，但不难猜出苏起言那票在原剧情里应该是投给夏芝里的。

可她就是想从他嘴里听到最后的答案。

苏起言漆黑的视线扫到眼尾觑她，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带点轻蔑意味地道：“被你挤下去的第二名也都像你一样这么四处拉票吗？”

“起哥！”李茂真倏然提高音量。

温双沐微屈的指节都绷住了，她抬眼回视向苏起言，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大约过了两秒，突然启唇笑了笑：“不啊，前三里面就我最俗气，喜欢用这种拉帮结派的不道德竞争法。”

苏起言无声攥紧了手上的铅笔，两人目光毫无闪避意思地直视对方，仿佛谁也不肯率先后退一步示弱。

上课预备铃响起，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林森在讲台上给椅子拂了拂尘土，高声叫道：“温老师，上来请就坐！”

一班没有“温姓”的授课老师，也没有“温姓”的学生，听到林森的话，原本聊天玩闹的学生齐刷刷回头朝温双沐看来。

李茂真表情有点惊讶，苏起言眸光也随之动了动。

温双沐不再去看苏起言，走上讲台，林森在她右手边也搬了张椅子，对她道：“老周让我给你做右护法，叫你放心随便造。”

温双沐原本很有压力，得知林森这个数学高手会帮她一起镇台，也就躺平下来。

底下有同学好奇温双沐怎么会出现在一班，林森解释道：“老周下午有组会，这节数学课改为答疑课，特意指派了满分人才下乡为我们扶贫解惑，大家错题本上有什么历史遗留问题的都抓紧问，只有四十分钟时间，过时不候！”

教室里响起捧场的掌声，温双沐人美成绩好，一班蛮多同学打从心底对她服气。

预备铃结束，班上很快安静下来。

前十分钟大家都专注着整理错题本，没人上来提问，这种程度的尴尬温双沐事先预想过，也不在意，向林森借了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

直到有个男生带头上来问她题目，后面便源源不断地有其他同学上来提问。

温双沐虽然在周泉面前表达了“回答不上问题”的担忧，但真有同学问起必修二、三方面的错题，回忆一下也能想起个七七八八，又有林森三五不时在她边上帮忙点拨几句，也算有模有样。

一节课过去大半，苏起言始终静不下心，胡乱涂掉草稿纸上的函数图，又翻到下一页重新画了一幅。

同样的几道解题公式写了好几遍，始终无法定下心思往后推进。

他抬眼朝讲台看去。

台上聚了五六个学生，李茂真也在其中，看样子那么多人在对一道竞赛题进行讨论，是温双沐涉猎以外的内容，她向林森借了竞赛书，边学边算。

五六个人里谁对题目有了思路谁便报一句，答题步骤在黑板上写了一排又一排，求解成功后温双沐把答案那行画了个圈，却没马上停下来，又在黑板右边空白处写起别的解题方法。

清越的嗓音像玉石敲击，逻辑清晰：“中间这步推导其实用rolle定理可以简便很多，只要能满足f(x)在[a，b]内连续，在(a，b)内可导，且f(a)=f(b)这三个前提条件……”

印象里初三时的温双沐还经常抱着真题卷坐电梯到他家那层敲门、缠他讲题目，眼下的她突然变得有些陌生，仿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走出了很远，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她。苏起言形容不来此刻心里的感觉，有点烦躁，又有点危机。

他长吐口气，将笔扔到桌面，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温双沐听到后排动静，瞥去一眼，只捕捉到苏起言的一点背影，什么也没说，继续刚才的推导思路，给大家往下讲。

陆京自习课期间收到林森拍来的一张照片。

温双沐坐在讲台旁的椅子上，微旋过身，一手撑在黑板粉笔槽处，一手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字，散漫中又透出几分傲慢，颇有点多年教龄老师的架势。

林森：【你们班“小温老师”确实有点东西！之前只听老周在课上夸她，今天算是彻底把我整服气了！从今往后她就是我老大！委屈京哥你靠边让一让！！！】

陆京看到信息笑了下，也不回复，将手机扣到桌面，继续写今天的数学作业，解完两道函数大题，没忍住又将手机翻过来点开照片看了看。

是吧，就是很优秀啊。

作者有话说：

ps：内容有小小的修改。

第49章

南方的雨季经常可以持续一整个秋天, 晚自习结束，原本消停点了的雨又下大起来。路灯映照着积水的校园大道，色泽如银。

五颜六色的伞从教学楼蹿出, 延伸流动至校门, 像一片彩色蘑菇林。

温双沐到了一楼摸摸书包侧兜，才想起自己中午把伞送给孟晖了。

她抬手接了把檐外的透明雨线，右耳边李茂真高高呼喊的声音在嘈杂人流中清晰传来。

“双姐！你没带伞吗……”

温双沐脑子像抽了下，大概想着苏起言与李茂真总是形影不离, 此刻苏起言一定站在李茂真身边，所以头也没回，双手挡着头顶, 直接冲进雨里。

她自己都没太察觉, 哪一天起，她不再为了多邂逅苏起言一次, 从一班旁边的楼梯上下楼, 也不再为了多从窗户窥见两眼他下课时和朋友聊天的闲散慵懒模样, 有事没事找班上女生结伴去厕所。

或许是把夏芝里学生证扔掉、遭到苏起言当众质问的那天开始，也可能是在国庆假期结束返校之后。

以前习惯把追逐苏起言当做生活的全部重心，不知不觉地淡化远离后, 生活好像也没发生太大变化, 偶尔和陆京、王承硕几人说闹玩笑狠了, 会在心中暗暗感慨一句高中真好啊, 然后等上课安静、或者周围无人吵闹时, 才会短暂地想起苏起言的存在。

明白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后, 她其实一直在回避思考自己与苏起言之间的关系, 她不想深究自己多年的喜欢是否只是受到剧情操控影响, 也不想去否认自己曾经倾付过的感情, 那会让她感到一点可怕。

从前她会觉得自己足够认识了解苏起言，也有足够坚硬的盔甲去承受他的冷硬言语，但现在……

雨幕里，两道身影听见李茂真声音，前后转身朝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