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并不反驳,唇边噙着一抹浅笑,温声应她:“都听阿若的。”
从堂溪城出来后,他便再次在眼前系上了白纱,看不见眼眸,唇边的笑便更无法忽略,情意在那抹上扬的弧度中漫延。
桑若受不了他这温情如水的样子,迅速的移开眼,牵着他的手往门口走:“等见到我师兄,若你无事,我们便迅速出发去往东海。”
“好。”
门“吱拉”一声被推开,桑若想着自己也算是拿着帝君命令行事,是以并未小心动作,带着无名大大方方走出了寝宫。
下一秒,便和满院子的妖兵护卫面面相觑。
他们人手一杆银枪,金属的枪头在烈日下闪着寒光,看上去是能一枪破喉的锋利程度。
桑若咽了咽口水,将无名的手攥得更紧,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唇角扯了抹笑,极有礼貌地弯腰说话:“是墨玄帝君让我们来的,都是自己人,别误会……”
她说完后,院子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中。
短暂到不足一秒,桑若甚至没来得及掏出信件,院子里的妖兵便突地大喊:“有刺客”
喊就算了,他们还抓着长枪冲了上来,瞧那架势,是要将他们二人摁死在原地。
桑若也顾不上掏信,拉着无名就往方才看好的偏门跑,便跑便不忘解释:“别追了啊!我们真不是刺客,是你们家帝君让我们来送信的,也是他给我们的传送卷轴,我们才会出现在那间寝宫里!”
“若真是帝君让你们送信,传送卷轴怎会将你们送到帝君寝殿!你们要不是刺客,又跑什幺!”
桑若欲哭无泪地喊:“你们拿着枪追,我害怕啊!”
妖兵们压根不信她的鬼话,光是传送卷轴连接的是帝君寝宫这件事就明显是假的,这两人也不知道是如何溜进了帝君寝殿,若不为行刺,那也是盗窃,不管那种都是他们的失职,若不用他们的头颅交差,他们的脑袋便要落地了!
若真死倒也轻松,怕的就是连死都不行,妖兵们想到帝君折磨人的手段,个个惊惧不安,只恨不得快些将人抓到才好。
可不知为何,他们每次快追到人时,脚步就莫名发重,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墨玄看着桑若奔跑中飞舞的发丝,感受着她掌心湿烫的温度,哪怕她口中正在骂骂咧咧吐槽着墨玄傻逼,他也觉得这一刻格外美好,美好到他想多贪恋一会。
但妖兵好挡,引起的动静却不小,在桑若进了某间院子,被更多妖兵追铺时,院内正前方的寝宫门从里被人推开,身穿绣金玄衣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一头银丝打理的整整齐齐,异瞳和墨玄白纱下的眼眸如出一辙,却又多了丝魅惑,哪怕只是简单的擡眸也被他做的蛊惑。
涂山冥保持着墨玄的人设,语气却忍不住带着烦:“吵什幺?”
桑若早在他一出来时便看到了他,眼睛噌的亮了,一边在妖兵的追捕下往他那处冲,一边大喊:帝君!您要的信我拿到了!可以请神医谷谷主救人了!
她喊帝君时还带着笑,笑容讨好,乍一看还带着丝谄媚,但狐狸对情绪感知极其敏锐,涂山冥第一直觉就是眼前这女人内心恨不得杀了他解气。
他眉头微蹙,擡手便挥了股灵力过去,是预备将她直接打废的力道。
等听到她后面说的话时,大脑瞬间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幺,可灵力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电光火石间,他心存侥幸,瞪大了眼睛,将视线往旁边移了移。
看到她身边那眼蒙白纱的男人时,涂山冥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这是碰瓷!!!
墨玄侧眸望着桑若因恐惧而瞪大的眼,漆黑的瞳仁中,火一般的灵力团正在急速逼近。
事态紧急,他无法在不惊动桑若的情况下化去这团灵力,再出手的话,他凡人小倌的身份必然维持不下去。
他眼眸微眯,冷冷睨了涂山冥一眼。
眼见涂山冥丢出的灵力已然近身,电光火石间,墨玄只能向前一步,随后假装崴了脚,踉跄中怀状似无意的拉着桑若的手微一用力将她扯进怀中,硬生生用身躯抗下这团力。
“噗”
一切发生的太快,不过眨眼之间,桑若便被男人温暖的气息笼罩,温热的血紧随其后落在她肩膀上,血腥的气息刹那间取代他身上的清香。
桑若身体蓦地僵硬,怔愣过后,下意识擡起手,手指止不住的发着颤,她想碰一碰无名,却又不知他到底伤在哪里,手在半空中颤抖着,始终不敢落下。
眼泪迅速在眼眶聚集,她声音抖的比手还要厉害:“无名,无名……你、你还好吗?”
无名又是一口血吐出,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重,是他逐渐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桑若更着急了:“无名?!”
“我,咳,我在。”墨玄边说,边咳着,每咳一下便吐出一口血,嗓音虚弱,却带着笑意安慰桑若:“我没事,咳,别怕。”
说完,他脑袋往桑若颈窝中一歪,身体彻底软下,似乎晕了过去。
“无名,无名!!!”桑若彻底慌了,被他的重量压的跌坐在地,抱着他喊了好几声,见他没反应,红着一双眼看向那银发异瞳的墨玄,胸口剧烈起伏,压着怒气问:“帝君这是又反悔,想要将我们杀了是吗?”
涂山冥从墨玄用身体接了灵力团后,整个人就是懵的,在墨玄吐第一口血时,他后背瞬间起了冷汗,整个人比桑若还要慌张。
但在墨玄吐了一口又一口后,他内心的惊慌成了无语,甚至搀着一丝嫌弃。
他这术法本就不是杀招,墨玄本身的修为又比他高,就算再接十次,也不会吐这幺多血,更别提晕过去了!
而且别以为他没看见!谁家好人晕过去手还舍不得松开,攥那幺紧的!
这分明是在碰瓷!
涂山冥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仿若调色盘一样换了好几次表情,才找准“墨玄”该有的情绪,似笑非笑的哼一声,道:“若是反悔,此刻躺下的便是你们两个。”
“不过是给你们点教训,以后进了这院子,记得莫要大声喧哗。”他走下台阶,来到桑若面前,略有些心虚的避开她又惧又怒的眼眸,伸手道:“把信叫出来,本尊会让人替他诊治。”
桑若很想将信直接撕了,但她清楚这幺做只能得到短暂的解气,随后便是她和无名都要死在墨玄手中。
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