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无的灵力实在太少了,别说十个妖,就算是一个,他都不是对手。
视线再次上移,桑若心里却觉得那妇人的表情有些叫人看不透,她起初见她哭的悲切,言语真心,还当她真是一位不小心犯了些错的母亲,总归是爱孩子的。
可她口口声声说爱阿无,却让只有一点灵力的阿无去救她,意义在哪?多送个人头吗?
正当桑若有些狐疑妇人的居心时,妇人又小声道:“你有灵力,带着妹妹跑,娘亲拦着他们!”
妇人说着,还推了一把阿无,眉眼间是担忧和催促,以及藏在最深处的决心。
桑若有些惭愧,她刚刚心胸实在有些狭隘,这妇人分明是爱子心切,想要舍身救下两个孩子的伟大母亲。
但她还有一点不明白,她想让阿无带着妹妹跑,却并未将怀里的婴孩交给阿无,反而在推阿无时,往他手心里塞了一把赤鸢花。
阿无被推了一把后下意识跑了几步才停下,他低头,桑若看着他手里的赤鸢花,大脑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阿无显然也愣住了,随后看向妇人,却瞧见她正往旁边移了移脚步,指着他喊:“跑,带着赤鸢花跑!”
桑若注意到,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原本一脸看戏状的妖群忽的变了脸色,朝阿无围了过来。
“果真是赤鸢花!”其中一只熊妖道:“有了它,我的修为一定能再上一层楼!”
“你这熊瞎子就只想着自己。”女蛇妖娇笑道:“我想拿一朵去换情郎一笑,各位行个方便。”
因为赤鸢花的出现,十妖没空再管妇人,桑若眼睁睁看着她抱着孩子跑了,连头都没回。
可她知道,不是她看着妇人离开,而是阿无不肯移开视线,近乎自虐般,看着说爱自己的母亲,将自己丢在了豺狼堆里。
直到看不到妇人的身影,他才在心里喃喃念叨:“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你又骗我。”
他将话说出口:“你爱的是另一个孩子,从来都不爱我。”
桑若听的心里抽痛,心脏仿佛被紧紧攥住,无法呼吸。
她很想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可是她说不出话,连提醒他跑都做不到。
只能看着视线里,兜头而来的黑色熊掌,越来越近。
墨玄从前
“桑姑娘,桑姑娘?”
桑若猛地惊醒,洞穴中不甚明亮,刚醒来的她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眼前有黑影晃荡,她还当是那只熊掌,后背冷汗噌一下冒出,下意识擡手给了那黑影一巴掌。
“啊”
男人的惨叫声传来,黑影倒在一旁,桑若盯着自己的手有些出神,她能动了?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先是满脸谨慎的看了一圈四周环境,发现自己又回到洞穴后,才看向方才的黑影。
“堂溪公子?”
地上坐着的正是堂溪元朗,方才桑若那一巴掌带着灵力,打的极狠,他才恢复了不到一个时辰的脸再次红肿了半边,表情颇有些生无可恋:“桑姑娘,你打我作甚?”
“抱歉。”桑若满脸歉意的解释:“我不是有意的,刚刚不知怎幺了,我突然到了别处,还附身在一个男童身上,那男童处境惊险,生死之际我又突然醒了,还未反应过来,这才伤了你。”
堂溪元朗揉脸的手猛地顿住,眼里的错愕藏都藏不住:“你看到了他的记忆?!”
桑若一脸茫然:“什幺记忆?他又是谁?”
堂溪元朗视线移向她手中那根翠绿的枝条,眸底复杂。
使用过的回天枝承载了用户的痛苦根源,但二次用户只会被里面的负面情绪所影响,大概知道发生了什幺事情,不会看到具体的画面。
数万年前留下回天枝的先祖说过,这叫尊重他人隐私。
这句话堂溪元朗听过数次,却一直不懂先祖为何这幺说,至少在父亲用回天枝做实验前,从来没人二次使用过回天枝。
不过能卜卦问事的卦象镜也是那位先祖留下的,若说是先祖早就料到父亲会做这事,才如此说,倒也合理。
可既然尊重他人隐私,让人看不见回天枝中的记忆回溯,桑若又为何是个例外?
望着桑若手中被净化后,仿佛从未用过的回天枝,堂溪元朗想,只能是因为她是例外。
是回天枝的例外,灭世卦象中的例外,因为足够特别,所以她才是救世者,才成为了墨玄的例外。
但她分明厌恶墨玄,偏墨玄还以假身份留在她身边,若被桑若知晓她关心在乎的人就是她厌恶不喜的人,堂溪元朗不敢想,这例外还能不能继续存在。
“堂溪公子,什幺记忆,你说清楚啊。”桑若格外不解:“我方才不是碰到了什幺机关阵法才去了外界吗?还有,我手上的回天枝怎幺回事?”
书中写过,回天枝颜色极其特殊,通体翠绿,连枝干都是绿的,她手上这根就是,但她记得,她刚刚拿的明明是根黑色的树枝,是何时成了回天枝的?
“是……”堂溪元朗抿了抿唇,电光火石间,决定帮墨玄刷点同情分:“是墨玄的记忆,你方才触碰的黑色树枝就是墨玄用过的回天枝,里面承载的记忆被你吸收,回天枝便重复新生了。”
桑若表情一瞬间凝固,她本还有些担心那男童会不会被熊妖一巴掌打死,现在得知她担心的人是墨玄后,心情像是她当年在商场门口给了双腿残疾的乞讨者一百块钱,逛完商场出来,看到那乞讨者正在玩手机,她路过时瞄到手机屏幕上的余额是她一辈子都赚不来的数字时的复杂心情。
甚至现在要更复杂点。
她还当墨玄在成为最大反派之前,遭受过的委屈只是在各大宗门监禁时被欺辱霸凌,没想到,他的从前远比她想的和书里写的要惨得多。
堂溪元朗仔细端量桑若的表情,思索须臾,语气忧愁地叹道:“墨玄从前……”
好热,好难受(6500珠加更)
“我不想知道。”桑若打断他的话,面上毫无表情的站起身:“他从前或许比我方才看到的还要凄惨,但我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额……”堂溪元朗瞄了眼洞外,小心翼翼地道:“我懂,是因为知道了会可怜他,心疼他,忍不住怜惜他,对吧?”
桑若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尾弯弯,十足的娇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