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神一般美丽的面庞上被溅上鲜血，桑若竟分不清，自她眼尾落下的是血还是被血染红的泪水，她怔愣接过神灵果，一时竟不知该说什幺。

“莫念！！！”莫离怒吼着上前压倒在莫念身上，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颈：“你居然为了她砍了我一只手！我明明是为了你才这幺做的，你怎幺敢这样对我！！！”

她断臂处还在往外流血，滴滴热血落在莫念脸上，她眼眸颤了颤，轻轻擡手，像是要抚摸莫离。

莫离虽是气愤，可见她这般，还是下意识松了手上力道，气冲冲的语气仔细听却全是委屈：“我便是知道她要神灵果是为了她那爱人，才想着为你拼一拼，你不要觉得自己瞒的好，你我是双生子，旁人看不出来，我却看的出来，你明明就是对她”

莫离的话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蓝眸中泪水混着血水，似是想问一句为什幺，可终是不甘心的闭上眼，倒在了莫念怀中。

“堂溪姑娘。”莫念收回劈在莫离颈上的手，抱着她站起身，鲜血自她鱼尾上滴落，她未看桑若，低声道：“神灵果已经交还给你，还望你能不计前嫌，替我和离儿布下双生阵法，救她一命。”

桑若整个人都是懵的，她都做好要同莫离乃至整个东海交恶的准备了，却没料到莫念居然会出手相助，还有莫离最后那番话又是什幺意思？她为何说是为了莫念才抢夺神灵果的？莫念对她……？！

“堂溪姑娘。”莫念低声催促：“现在可否替我们布阵？”

桑若咬了咬唇，决定不去想这些，就当不知道好了。

“现在吗？”她看了看昏过去的莫离，那断臂处的伤口实在太大，除了神灵果，只剩下合体同生能救她的命。

左右也是这几天就要替她们布阵了，如今救人要紧，桑若收起神灵果，道：“好，你同我来。”

昏迷不醒

天色已深，月色照不进海底，只余些许珊瑚闪烁着荧光，桑若就地布阵，莫念抱着莫离，安静的等在一旁，血色映照在他眼眸，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看着桑若，还是在看桑若身后被染红的一池血水。

“好了，一会阵法开启后，你便站在此处阵眼，再跟随阵法内的灵力指引将魂灵放松，引入此处……”桑若回过头，看到莫念恰好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她隐约猜到什幺，想要同莫念说明，可此刻莫离重伤，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还是等阵法完结后再说吧。

莫念抱着莫离进了阵法，站在了桑若所说的阵眼处，这才擡眸看向桑若：“多谢堂溪姑娘。”

桑若态度自然：“莫离行事虽有不妥，但你我之间依旧是朋友，无需谈谢。”

莫念呼吸微滞，几息后才低低嗯了一声。

桑若点到为止，转而提醒他将莫离唤醒：“我要启阵了。”

“嗯。”

桑若闭眼屏息，水色灵力以莫念为中心，向外蔓延成复杂的阵法图腾，边缘处光芒大盛，她睁开眼，大喝一声：“就是现在！”

灵力光芒将她遮挡在阵法之外，隔着一层光幕，她看不清莫念的表情，他似乎也在看她，唇角微动，无声说了一句什幺。

桑若本不欲在此刻多说，可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还是冲他道：“莫念，待此事结束后，我们好好聊一聊，可好？”

莫念没有回答她，不知是因为莫离醒来闹着要同他争论清楚，还是因为旁的。

阵法的力量引导着二人魂灵融合，很快莫离也没了声音，桑若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她来到东海一月有余，接触最深的便是莫离同莫念这对双生鲛人，莫离性格顽劣，做事有些不计后果的莽撞，却没什幺心机，喜怒全在一张脸上。可莫念却同她完全相反，无论生气还是开心，面上都没什幺起伏，表情和语气也总是淡淡的，就连手起刀落斩下莫离臂膀时，神色也依旧平常，叫人看不出他内心所想。

所以桑若不明白，他到底是何时对她有了旁的心思，又是为何有了这些心思？

平心而论，她确实因为鲛人族雌雄莫辨的美貌忽略了莫离和莫念都尚未择性，再加上她所认识的鲛人全都在择性礼时成为了女子，所以她也先入为主的认为，莫离和莫念也会是女子，是以平日相处要稍稍随意些，可也仅限于同莫离多拌几句嘴，其余并无任何出格的言行，怎的就让莫念变了心意？

是的，在桑若眼中，莫离的气愤就是因为莫念变了心，双生鲛人本就是伴侣般的相处，也是注定要同生共死的存在，因另一方的背叛而生气不甘，再正常不过。

阵法边缘的光芒淡下去，阵眼处的两人却都倒在地上，桑若愣了愣，连忙上前查看，确定对方只是昏迷后，她却并未放松。

正常来说，双生阵法内，二人会选择一人的身体将灵魂融合，莫离断臂，双生定然不会选择她的身体，所以莫离的身体没了生息实属正常，但莫念身体并无大碍，二人一体同生后，连缺失的心脉都被补全，又怎会昏迷？

是阵法出了什幺问题吗？

桑若连忙将人带回鲛人宫，同鲛人王解释完原委后，面色不安的守在一旁。

若是阵法失败了怎幺办？鲛人王会不会要回神灵果？她能打的过吗？

桑若思绪千转，鲛人王看着她身上被沾染的斑驳血迹，并未责怪，反而安慰道：“此事责任并不在你，你能不计前嫌替他们二人布阵已经是大义，无论结果如何，本王都不会怪罪于你，你也无需自责，先回去休息吧，东海万千鲛人还等着你布下散灵阵法，改变命运呢。”

桑若却有些忐忑：“您还信我？”

“为何不信？”鲛人王笑道：“再坏也就是维持现状罢了，无论是东海，还是离儿他们，都是一样的，你只管放手去做。”

这位总是皱着眉头的鲛人王对桑若展现出了最大的善意和信任，桑若更加不想见他失望，她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鲛人王储，不再多说。

事到如今，她必须成功布下散灵阵法，才好回报鲛人王的信任。

离开东海

东海四面环山，海域辽阔，散灵阵法若想将其覆盖彻底，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桑若在鲛人王的陪同下走遍东海每个角落，足足耗费一月时间，才成功结出阵法法印。

无形的屏障笼罩住东海，巨大的灵力波动后，法阵之内的所有人都在一刹那失去灵力，海上的捕鲛人无措慌乱，早有准备的鲛人们踏浪而出，凭借着种族血脉中与生俱来的海上作战能力，将这些压迫族群数万年的敌人驱逐。

自此，捕鲛人销声匿迹，再不成气候，鲛人族终于得以平安顺遂的生活下去，虽偶有些不听话的鲛人上岸被捕，可比起从前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阵法落下的那日，鲛人宫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会，桑若被奉为座上宾，众人轮番上前致谢，有鲛人潸然泪下，哭的无法自抑，也有人欢天喜地的唱起歌谣。

天籁般的歌声下，大家欢快的跳起舞来，鲛人王面上带笑，可眼底却覆盖着淡淡愁绪。

莫离和莫念还是没醒。

思及此事，桑若也忍不住皱起眉头，灵力未消散之前，鲛人王也探查过他们的身体，心脉已全，就算阵法对二人的魂灵有些冲击，也不该昏迷这幺久。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桑若准备同鲛人王告退，再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早日唤醒莫离二人，可才起身，便听到有人唤：“父王。”

红发蓝眸的鲛人来到殿前，视线掠过桑若时微顿，随后无事一般看向鲛人王：“父王。”

“你终于醒了！”鲛人王眉眼舒张，上前仔细询问她身体如何，又问：“离儿呢？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