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若如何不知，她望着穆雪离开的背影，才不再压制桌子上，因耗费灵力过度而颤抖的手。

【这已经是我们能争取来的最长时间了，穆雪不信任我，自然不会让我修炼太久，以免我的灵力和我的感情都不受控制。】她声音有些虚弱：【按照我现在的修炼速度，一年之后我活命的几率能有七成，已经足够了。】

暗处的危险被她拉到了明处，虽然一年之期像一把锋利的剑刃悬在头顶摇摇欲坠，但桑若知道，她不会临阵脱逃，所以这把剑只会在她头上，不会再威胁到阿无。

可没等她心里的石头落地太久，一场意外打破了桑若的计划，让她这些日子的努力都付诸东流，这把利剑，悬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那是谈判后的第四日，桑若同阿无和穆雪正在屋内吃饭，桌子上是灵姑送来的鱼汤，阿无盛了一碗递给穆雪，穆雪伸手接过汤，面上扬起笑，是要夸赞他的模样。

可下一秒，她脸色突然一变，眸中有痛意闪过，声音也变了调：“去……去找……灵姑！”

桑若和阿无都愣住了，短短几秒中的时间，穆雪已经撑不住趴在了桌子上，素白的衣裙有水渍快速蔓延，随后，鲜红的血色也沿着腿间往外蔓。

阿无瞳孔放大数倍，反应过来后，猛地就往外冲。

穆雪趴在桌子上艰难的呼吸，她手上的碗翻落在地，鱼汤淅淅沥沥洒了满地。

所有的一切都像这碗汤一样，在这一刻天翻地覆，再也收不回来了。

早产血崩

穆雪距离足月还有一月之余，此时生产算是早产，绝对不可大意，几乎整个寨子都忙碌了起来，灵姑带着有经验的妇人进了屋，阿无和桑若守在门外，连树灵都过来了。

但他也只能待在门外，屋内门窗紧闭，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又成了一盆盆血水被端出，穆雪痛苦的哭喊让门外的三人心中愈发沉重。

天渐渐黑了，可今夜的梧桐寨依旧灯火通明，顶上萤石几乎亮到极限。

桑若看了眼旁边神色紧绷的树灵，并未劝他停下这种燃烧生命的行为，而是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水灵力也倾注到萤灯中。

虽然少了点，但聊胜于无。

树灵感觉到了，低眸看了她一眼，唇动了动，声音格外嘶哑：“她为何……”

他应当是想问穆雪为何会早产，但话说出口后，又反应过来，这个问题问一个孩子和一只白狮，注定得不到答案。

桑若也确实不知道穆雪为何会早产，只能询问系统：【在原来的世界线里她也早产了吗？】

系统翻遍后台，有些头疼地回答：【是的，在所有的世界线里，她都早产了。】

这其实是桑若想听到的答案，因为按照剧情走向，穆雪并未因为这次的早产出现意外，她应该放心才对。

可不知道是不是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重到和墨玄救人的那晚太过相似，连扑簌落下的梧桐叶似乎都重叠在一起，这让桑若心里格外不安。

她看着满脸无助的阿无，却没法让自己镇定下来，说出安抚他的话，她只能一下又一下，用爪子轻拍着他的手背，同他一起望着紧闭的门，听着里面传来穆雪逐渐低下去的声音，一起紧张着，害怕着。

等待着，期待着。

直到彻底听不到穆雪的声音，直到灵姑慌张的打开门，看向树灵：“夫人血崩了！”

树灵似一阵风冲进了屋内，阿无身后的乌发飘扬，眼里只剩下慌张和害怕。

桑若的手顿在半空，再也落不下去。

【穆雪为什幺会血崩？】她错愕的问系统：【我在记忆回溯中看过，她分明抱着穆青青离开了梧桐寨……】

所以她的生产过程应该是安全的啊，可现在她血崩了，为什幺？

系统有些抱歉：【宿主，你还没经历的事情我这边没有权限查看。】

桑若其实不需要它查看。

从树灵进屋后，灵姑等人便被赶了出来，屋内一丝声音都没有，可通过头顶逐渐暗淡的萤石，她已经猜出来了穆雪会像记忆回溯中那样，安全度过这次生产，不会出事。

有树灵在，她怎幺会出事呢。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树灵便走了出来，冲灵姑道：“她没事了，孩子也无事，进去替她擦洗一下吧。”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连阿无脸上的害怕都淡了些。

只有桑若看着树灵脸上新添的几道沟壑，和他垂落在身侧干枯的手，脸色比刚刚还要凝重。

即使她灵力尚低，也能看出，树灵……活不过一年了。

好感度已达到百分之八十

桑若心里的不安一瞬间到达顶峰，她无法控制的感到慌乱，树灵若等不到一年之期，那她同穆雪做的交易自然也不再作数。

那……那阿无该怎幺办？

【宿主……宿主！】

脑海里传来系统提高音调的机械音，桑若茫然道：【怎幺了？】

系统也很奇怪：【树灵走了，阿无喊了你好多遍你都没反应……宿主，你怎幺了？】

桑若闻言，看向阿无，只见他神色担忧的看着她，还在喊：“狮崽，你也被吓到了吗？”

桑若心脏有些抽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她不是被吓到了，她是不知道这局乱棋该如何走了。

似乎不管怎幺选，总有人要死，穆雪不会让树灵死，她也不能看着阿无死，不能让墨玄再失去半颗心脏。

所以死的……只能是她。

【我真的很烦。】她声音里满是疲倦：【这个世界是不是离了以命换命这个设定就不能转了？】

系统叹了口气，安慰道：【宿主，我会尽最大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将你的灵魂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