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伞递给了孟今今,在她不解的目光下,蹲下身半跪着,拿起她的脚放在膝上。
孟今今震得睁大眼睛,她知道宋云期自小耳濡目染,懂得些医术,但她没想到他会亲自来做。她想也不想地就要收回脚,动了脚踝,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疼得一手抓着石块的棱角,抽着气说,“我没事,你叫人过来背我回去就好。”
但宋云期像没有听见似的,要去脱她的鞋,她着急地弯腰握住了他的手。
四目相对,宋云期看着她额头冒出的冷汗,薄唇抿成了直线。
孟今今晃了晃神,想拿下他的手,却听他平缓道:“我只是想看一看你伤得重不重,这点小事,我也不可以做吗?”
他一语道出了她心底的想法,她到嘴边的话滞了滞,而宋云期挣开了她的手,利落地除去了她的鞋袜。
当宋云期冰冷的手触到她的肌肤,不知是冷还是别的原因,她打了个颤。
她惊愕地看着宋云期的背脊,和抚弄她脚踝的手指,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别处。
“表弟,弟媳,你们在哪里?”
“皇叔,孟今!皇叔…”
听到宋云诗和和儿的呼声,孟今今解脱似的,忙冲着下面喊了一声。
宋云期眸底闪过一抹暗色,对着孟今今低道:“不严重。擦些药,今天不要下地走动。”
“谢谢。”
孟今今放下伞,自己穿上鞋袜。
0290二百八十
宋云诗背着孟今今,跟在叔侄后面。
宋云期抱着和儿,和儿两手握着伞柄,看着漫天的大雪,眼里的兴奋藏也藏不住。孟今今被她感染,也跟着笑了笑,接着又微露愁容,心想今天应该下不了山了,但愿不要耽误接下去的行程。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宋云期的背影上,脚踝除了疼痛带着他指腹残留下的触感,一样的让她忽视不了。
孟今今原来一直觉得宋云期帮她,只是上下唇一碰,轻而易举,无需他亲自劳心费力。好比方才,就算她不说,他也应该会去叫人过来才对。
她之前虽然能感到宋云期的诚心,但不曾如方才那般被触动到。如果是别人,她断然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可这人是宋云期。
想到被她鞋底弄脏的衣袍和他浑然不在意的神情,还有他的那番话,她仍是感到不可思议。
前面的宋云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头。孟今今忙移到了和儿身上,等他转过头,她才收回视线。
她暗叹了口气,还以为她和他的相处状态回到了从前,现在看来,他前段时间的冷淡也许是因为太忙,所以顾不上她。胡思乱想着,会不会是封大夫的药出了问题,怎么毒解了,连性子都变了?
几人回到了客舍,宋云诗听宋云期说若卿那里有要,便出门去找若卿拿伤药。
和儿蹲在地上看着孟今今的脚踝,嘴里说着孟今今真没用,但却不懂怎么隐藏眼中的担心。
孟今今摸了摸她的头,而宋云期坐于蒲垫之上,静静地看着她们。
宋云诗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古怪,随即一笑而过,歉然地说雪下得太大,等积雪消融,恐怕要后天才能下山。
孟今今有些忧伤,归程要延后了。
宋云诗离开后,孟今今默默看向客舍里唯一的床,想自己这两晚要睡在椅子上了。
傍晚,道士来说,饭菜已备好,请他们移步客堂。
他们到的时候,宋姨母并不在。
宋姨父寡言,低着头坐在饭桌前,没有抬头看他们。
宋云诗站起身,笑笑着说母亲身子疲乏,让他们先吃。
孟今今瞅了眼宋云期,显然是他还没有答应宋姨母。她有点不明白,这对宋云期而言并不难,他为什么宁愿陪着宋姨母在外头受冻,也不肯点头。
道观虽简陋,做出的菜肴也不如府里的精致,但味道不错,和儿吃得津津有味,想多吃又不敢。
孟今今看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出了客堂后,带着她去庭院里踩雪玩。
到了晚上要就寝的时候,和儿被宋云诗抱去睡了,这两晚她们两睡一个屋。
宋云期靠着矮桌翻看清静经,孟今今在床上,手里也拿着本,叫文昌帝君阴骘文,只是内容晦涩难懂,能看明白是本劝人为善的经书,她眉头越拧越紧,一副势要读懂它的表情。
宋云期的眼睛不知何时就看向了她。
但孟今今没有坚持很久,颓废地把书放在了一边,人往后一倒,仰躺在床上,想到屋里的另一个活人,觉得她手里这本该给他看看的。
她朝宋云期看了眼,不想直直撞上了他的视线。
孟今今一愣,清了清嗓,道:“你要睡了吗?”
宋云期垂眸,面色如常地翻过一页,“没有。”
她挺想他看久点的,这样她可以在床上多躺会儿,“那你要睡的时候同我说一声。”
孟今今拿起那书又看了起来,但这回没有坚持多久,直接看困了,枕着胳膊睡过去了。
宋云期放下经书,起身在床沿坐下,修长的手指挑开裙角,她脚踝的红肿已经消散了很多。
他拿来伤药,搓热手心,再轻柔地涂抹在她的脚踝上。
孟今今没有感到疼痛,安静地睡着。
宋云期看着她露在外的那一截白皙的小腿,指尖从她的脚踝处往上挪了几寸,柔腻的触感让他停留了许久,眸光凝着她遮在膝下的裙摆,呼吸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