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二皇子便先行离开了,孟今今和曲婆一同用了饭后也走了,说好明日再过来。
坐在马车上,孟今今想明天想必又会看见二皇子。他说得倒是不错,曲婆来了天城后,以后不用他再来送纸条,两人就能经常见面了,她也不用再在他们面前遮遮掩掩。但他们会不会疑心什么?倘若他们跟着自己过来碰上二皇子……
孟今今苦着脸,一脸愁容,甚至冒出二皇子还不如一直偷偷摸摸的找她,直到她能找到他的把柄的想法,当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叹了口气,意识到曲婆的到来也改变了一些东西,就算自己找到二皇子的把柄了,可只要曲婆在,她和二皇子终归是要见面的。
孟今今本在想着这事,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魏致,和那天他支离破碎的神情,如梦魇一般,缠绕在心头,时不时地就要蹦出,搅乱心池。
带着满腹心事,孟今今进了宋云期的院子。
下人告诉她,宋云期正在药浴,不要他们伺候在跟前,所以屋内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连净室也是静悄悄的。
这一个月来,因着魏致的事情,孟今今每每见到宋云期就会想到魏致,继而想起宋云期做过的事情。
她深深感觉和宋云期之间也乱得很,曾经他对自己的事情历历在目,如今说要补偿,帮了她不少,她对他也就越来越矛盾。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净室里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孟今今记得他只需泡上两刻钟,算算她到这里的时间,早就超了。
孟今今起身到门外想叫人进去看看,但一开门,屋外的下人不知何时退下了。
“来人。”
孟今今叫了声,等了等,还是没有人出现。
她只得回屋,在屋里来回踱步,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又过去了近一刻钟,她打开门又去外头看看,但还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孟今今暗道了句好奇怪,转身进了净室,里头水汽缭绕,宋云期的头靠在浴桶上,一动不动。
她没有靠近,叫了声他的名字,可他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他真的是泡晕了,孟今今没办法,只好朝他走去。
奶白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药材,宋云期身着里衣,湿透的衣衫紧贴着他的肌肤,似玉的脖颈上沾着水珠,他闭着眼睛,浓黑的长睫投下了一小片阴影,白透的肌肤微微泛着红,唇瓣干燥。
孟今今暗暗庆幸了下他没光着身子,“宋云期?”
她连着喊了两声,宋云期的长睫抖动,缓缓睁开眼睛,眼里流露一丝茫然,容颜隐在水雾中,眉眼朦胧,好看的动人心魄。
她恍然间发现,宋云期在她面前放下了以往的自矜,偶尔,他还会在她面前露出令她意想不到的一面,好比眼下。
她收了收心神,提醒他道:“你泡了很久,不能继续泡下去了。”
宋云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手扶着桶沿,就要起身。
只是他将将撑起身子,便像失了力,往后倒去,跌入水中。
眼看他的头就要砸在桶沿,孟今今忙伸手去握住他的胳膊,拽住他,手臂浸到了水里,衣衫和面上也被飞溅的水弄湿了。
0285二百七十五
两人靠得很近,宋云期似乎还未清醒过来,眸光流转在她面上。
她眉首轻蹙,面上湿漉漉的,眼里倒映着他的面容,含着丝焦急。
孟今今抓着他的两手想将他拉起来,没注意到宋云期反手握上了她的手。
这一月来,孟今今待他虽不算冷淡,时常也会问起他的身体,看着像是对他关心,但她总是垂下眉眼,很少会看他,好似在勉强着自己做这一切。
初始,他还不知问题所在,想起她前一日还送了他护身的珠串,陡然的转变令他感到无所适从。直到他知晓魏致搬离了医馆。
已经过去的事情,他已经无法再去做什么。但,后悔吗?
只要她在他这里,他的心神尽数都会放在她的身上,她以为他不知道,常会盯着某样东西兀自出神。看着她微怅黯淡的神情,他不知道自己后不后悔,却是渐渐意识到了他当初对她究竟做了什么。
孟今今有意避着他,宋云期便不去主动找她,此刻急于渐进,只会加深她对他的排斥,而他,想到了从前,也头一回感到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两人面上看似平和,但一个竖起了道墙,另一个在静待她的松动。
但人的耐心总会被耗尽。
宋云期凝着她的眼睛,在要被她拉起身时,忽然使出了劲儿,拽住她的手,“你有多恨我?”
孟今今被他问愣住,望着他幽深的眼眸,她移开眼睛,想他肯定是泡傻了,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你先起来。”
他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不让她拉起自己,也不肯松开她的手。
她盯了他很久,想了许多,还是回答:“我不恨你。”她还记得当初还是太女的凌帝背着众人与他幽会的场景,他与凌帝多多少少是有点情谊在的,可即便如此,他对凌帝仍下手了,更何况是她了。孟今今觉得遇上宋云期他们被他们利用,是她刚好成了那个倒霉货,就像好好的走在路上,突然踩坑里了。当初他做得那些事情,已经留给她不可磨灭的阴影,宋云期就算有心补偿,但在此刻她依然认为,这辈子她对宋云期至多只能做到冰释前嫌。
孟今今说这话,声音里没有什么起伏,想他别再为自己做什么了,反正她离开之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交集。
宋云期目光仍凝着她不放,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她温热的手变得格外的冰冷,他缓缓松了手中的力道。
孟今今看他放开了自己的手,以为他不需要自己,刚要收回手出去,就看到他跌回了水中。
她侧身避开溅出的水花,回头时,他垂着头坐在水中,乌发遮住了他的脸颊,孟今今只能看见他挺拔的鼻梁,和低垂的长睫,看不清他在想什么,无声无息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水面,狼狈之中却又透着股脆弱。
孟今今心里感到说不出的怪异,她都说他不恨他了,他为何还这副模样?
她这时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想去抓他的手臂,听他虚弱地说了声,“你出去吧。”
孟今今暗叹,她也想走啊。
“外头一个人都没有,你还是快点出来吧。你要是晕了过去,我可做不到把你扛出来,再说,这水也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