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旁边,是虽然极力掩饰、却仍旧显得稚嫩的另一个签名

“白礼怀”。

白凝咬了咬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点了点右上角的名字,问:“岳父的名字,是你自己签的吧?”

他已经能想象得出,小学二年级的白凝,考了全班第一的好成绩,却如同锦衣夜行,无人表扬赞赏,就连家长签字也要靠自己伪造,心里该有多难过。

犹如被火烫了一样,白凝忙不迭将卷子丢到一边,色厉内荏地瞪了相乐生一眼:“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无聊!”

相乐生并不生气,将另外十几张卷子满满地铺了一茶几。

上面如出一辙地签着同一个名字。

“我算了算时间,那时候岳父还在驻边,一年在家待不了几天,可岳母却是一直照顾你的,为什么你考了这么优秀的成绩,岳母却不肯给你签名?”相乐生轻声问道。

为什么?

无非是迁怒和泄愤。

直到现在,她还能清晰地记得,每次拿着满分试卷回家,巴巴给傅岚看的时候,傅岚那张扭曲怨毒的脸。

“你给我看有什么用?去给你爸爸看啊!你去问你爸,你成绩这么好,你爸为什么还要在外面找别的狐狸精?他是不是还想给你生个弟弟妹妹?”

“签什么字?让你爸签去!在外面回不来?那就不签!”

“哭什么哭?有本事给你爸爸打电话哭去!”

……

她很早就明白,无论自己再努力,再乖巧,也无法抵偿父亲给母亲带来伤害的十万分之一。

傅岚恨白礼怀,把自己困囿在牢笼里,穷尽一生都没有勇气走出来。

漫长的时光里,她成了傅岚最好用的发泄渠道和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这和我们离婚有什么关系?”白凝一味地逃避相乐生的问题,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多少年前的事,我早就记不清了,相乐生你现在提这些有意思吗?”

“是你说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你。”相乐生不急不怒,又取出一本年份颇为久远的相册,“所以我打算重新认识你,了解你。”

他翻开相册,往后翻了五六页,指着张十分不起眼的照片,指腹刮了刮穿白裙子的小女孩的胳膊,问:“白凝,这条胳膊内侧的瘀痕,是……岳母下的手吗?”

是啊。

那天,白礼怀和傅岚大吵一架,负气离家,傅岚气不过,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用指甲狠狠掐她、拧她。

撒过气后,傅岚清醒过来,又觉后悔,搂着她大哭一场之后,为了弥补,带她去商场买了好看的小裙子,又去照相馆照相。

白凝彻底冷了脸,将相册重重阖上,浑身的刺悄无声息地完全张开,冷笑道:“相乐生,我和你之间已经完了,我现在只想离婚,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你不要再和我玩什么花招了行吗?是个男人就爽快一点,签个字有那么难吗?”

相乐生十分平静地看她。

他道:“你想离婚,我答应你,但是,你得听我说完。”

白凝心火旺盛,端起水杯送到嘴边,这才发现里面的水已经空了。

她将杯子放回去,手不知道为什么哆嗦了一下,险些将玻璃杯撞翻在地。

相乐生稳稳接住,重新给她倒了杯热水,等她缓了缓情绪,这才继续说下去。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储物间放着的你从小到大的物品整理了一遍,这才发现,我真的对你一无所知。”他看见握在她手中的水平面在轻微地晃动,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更加字斟句酌,谨慎小心。

他知道,他正在一步步触及白凝隐藏最深的一个角落。

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她十分抵触,情绪逐渐变得恐慌,拒绝打开心扉。

可是,不破不立。

她的心里,结了一颗毒疮,在这么多年以来她的逃避和他的坐视不理之下,已经茁壮成长、树大根深,行将溃烂。

他必须动用一切手段,将所有的不堪、真实撕虏开,把肿瘤剪开,将脓血挤出,彻底消毒,精密缝合,才能争得一线生机。

PO18脱缰(双出轨,NPH)第二百三十八章 ???

第二百三十八章 ???

“我知道你小的时候,岳母对你不是很好,但是,也仅限于知道,我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过,更别提心疼和共情。毕竟,我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男人,官场才是我的战场,很难分出多余的精力去细究这些陈年旧事、细枝末节,更何况,我一直觉得,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只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让你受任何委屈,不就够了么?”相乐生拿出个棕色软皮的笔记本,“直到我看见你的日记,才意识到,原来有些原生家庭施加的伤害,留下的心理阴影,是你穷尽一生也无法摆脱的。”

他没有继续和白凝讨论日记本里的详细内容。

他也没有提,昨天他专程去拜访了白凝小时候的邻居一个白凝常常提起的、对她爱护有加的温柔阿姨,旁敲侧击地知道了更多她小时候的生活琐事。

因为,他看见……白凝哭了。

白凝是很少在他面前流眼泪的。

他颇有些大男子主义,一直觉得让自己的女人流泪,是自己不够强大的表现。

更何况,白凝又一直理性独立。

一颗一颗眼泪“啪嗒啪嗒”落下,相乐生心口发疼,下意识伸手去接。

水迹被手心的脉络分流,淌了满手的滚烫。

“白凝,我不是你,所以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你可能会觉得我冷漠,但这是事实。”相乐生掏出手帕塞进她手里,“不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试着去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