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什麽半生半死之身,只要还能喘气吃饭不就行了?

见薛镜辞神色似有动容,萧寻急声道:“我知道师父与那人关系极好,本不该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只是我实在担心师父的安危……”

他话音未落,身后树林里传来一声嗤笑。

裴荒不知从哪棵树上纵身跃下,抱着手臂看向萧寻。

萧寻脸色骤变,裴荒年龄不大,修为也并不高于他,可他方才竟没察觉到树上有人。

裴荒不再看他,晃到薛镜辞面前去,撇了撇嘴说:“哥哥想知道什麽可以问我,不必听旁人说,也不用在心里瞎猜。”

薛镜辞眨了眨眼睛,看着裴荒没说话。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有什麽好问的。

萧寻死死摁住腰侧剑柄,质问道:“你早就知道,今日大家无法离开秘境对不对?”

裴荒不回答他,只是盯着薛镜辞,笑着点头道:“是啊,所以我昨夜才去陪着哥哥。”

他这话避重就轻,萧寻自知背后议人,怎麽看都是他理亏,咬着牙道歉。

薛镜辞让他先行离开,萧寻无奈应下,临走前深深看了裴荒一眼。

等萧寻彻底走了,裴荒才收起先前那副从容嚣张的模样,变得蔫头蔫尾地问:“阿苏的事……你早就知道吧。”

薛镜辞点点头,问道:“是在东来村的时候?”

裴荒道:“我见到阿苏的时候,他的喉咙已经被妖物切断了,就剩下一口气。我只是想让他活下去,哪怕是这样活着。”

他话说的急,面上游刃有余,可眼神里还是透出一丝紧张。

薛镜辞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阿苏能活着不就行了,至于用什麽方法,并不重要。

想了想,薛镜辞看向裴荒道:“饿了,想吃鱼。”

裴荒惊诧地眨了眨眼,心知这事情算是过去了,笑着跑去捉鱼。

接下来的几日里,薛镜辞仍旧没有多问什麽,但见裴荒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便知这秘境里的变故绝不简单。

秘境内人心浮动,衆人又一遍地经历了先前的杀戮,不由得情绪暴躁,寝食难安,甚至一言不合就与旁人动起手来。

“明日,我们就能出去了吗?”

无数人找到江承意,问出这个问题。

江承意无法回答,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七日时间,外界不可能毫无动作,可他们仍旧被困在这里。

若是明日依旧无法出去,连他都不知该如何安抚人心。

衆人守在军备处外,在忐忑不安中等到天明,终于看到大门的边沿看到些微的光亮,然后轰然打开。

“通道开啓了!我们得救了!”

“终于可以出去了!”

人群欢呼起来,朝着出口涌去。

江承意也终于松了口气,带着淩虚宗衆人赶紧逃离此地。

可等光芒散尽,衆人才惊觉那门后根本不是茫茫黄沙,而是一片不见天日的森林峡谷!

此刻乌云密布,整个天地都晦暗不明,雷声像是兇兽的嘶吼,一声比一声狠厉。闪电如蛛网密布,直直将不远处的树劈成焦木。

衆人下意识想要退回门内,却见身后的大门早已消失。

江承意大喊道:“快往山谷走,那边地势低,可以躲开这些雷电!”

衆人这才找回几分神智,纷纷祭出法器护体,不敢停留地朝谷底走去。

走到谷底,衆人看到那里竟坐落着一座古老的祭坛。

寻常祭坛都是设在地面上,这一座却是往下挖,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底。

衆人不敢上去,围拢在一起等着雷电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天际间下起雨来。

暴雨势若洪水,很快将漆黑的祭坛灌满了,一颗通体漆黑的珠子,从水中浮出。

“这是……鬼珠?”

一道惊诧声音响起,衆人齐齐看向天衍宗的方向,追问开口讲话的清阳子:“你识得此物?”

天衍宗以道法立派,最是清楚妖鬼之事,清阳子面色沉凝,解释道:“这鬼珠是一个人生前执念所化,所到之处鬼气纵横,无人能活。我宗长老曾将其镇压到一处秘境中,并永久封闭了入口……我们怎麽会走到这鬼珠秘境里来!”

江承意走向清阳子,急声问道:“那要如何才能出去?”

清阳子沉默许久,才道:“需要有人将自己的魂魄献祭给鬼珠,以后千年万年困缚于此地。”

“如此才有一线生机,否则所有人都要死。当年为了镇压这鬼珠,我宗有百余位长老献祭,才成功。”

听了这话,无人敢去冒险。若只是受伤死了,两眼一闭不知身后事,痛苦也就一剎那。

可灵魂永久困于此地,不能死也不能活,便要受那永生永世的折磨。

僵持不下之时,鬼珠上泛起森森鬼气,离得近的人只觉得身体一冷,竟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着,强行朝水潭拽去。

衆人还未反应,那人便死在水底,尸身被溶得皮开肉绽不成人形,很快就剩下一副森白骨架,竟还挣扎着想逃走,直到神魂俱灭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