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不是爸爸和你的结婚相片吗……”

元绣方如梦初醒,下意识“嗯”了一声,阿虎小声嘀咕着,又翻了身:

“我都没见过爸爸,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说完这话,便又睡去了。这一句呢喃不曾留在心中,只是元绣却呆坐良久,方将那张相片收好。

这天晚上,她竟做梦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彼时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女,随着乳母搬到乡下。江南水乡、吴侬软语,那里的风景是温柔又秀丽的,但于她来说,又是陌生与孤独的。

她成日闭门不出,与那个小小的镇子格格不入,乡邻里都在议论纷纷

“沈家是从北边逃难来的。”

“他们家那个姑娘,是个大小姐呢!”

“听说她父母在北边都没了,一家子几百口人,家里还是做官的,都没了,真是可惜啊。”

“瞧人家那谈吐,那走路的身段,都跟乡下姑娘不一样,要不怎么说是千金小姐呢。”

……如此纷扰,搅得元绣日夜不宁。

她不希望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更害怕他们提到自己失去的父母家人。

无数个白日与长夜里,她只是坐在院中,与院子里那两棵枣树为伴,直到那天,一只黑色野猫跳上墙头,喵喵叫了两声,她突然听到扑通一下,隔壁院落里好像有什么重重摔在地上,还伴随着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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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那其实才是他们的初识,只是一个狼狈不堪,一个猝然讶异,谁都没有见着对方的面容。

元绣知道与沈家比邻而居的是一个女人带着她的独子。那女人很奇怪,家中常年没有男主人,却不做节妇打扮,她自己也时不时就不在家里。

至于那少年,元绣还记得自己有一次去溪边打水,见着过他的背影。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粗活,拿着空桶却只是对着溪水发愣。一转身,发现那少年已走了,剩下的两只木桶里装着满满的清水,就摆在她身后。

自那之后,沈家门边就经常摆着两桶水。元绣每次将水腾出来倒进水缸里,再把木桶放回门边时,总会看见那只野猫在附近游来荡去。

她有时候会“咪咪”地叫几声,那猫就会甩甩脑袋,慢吞吞地走过来,吃她掌心里的小鱼干。

“猫儿啊猫儿,你叫什么?不如以后……就叫你咪咪罢。”

咪咪慢吞吞地“喵”了一声,似乎对这个名字很不满,少女却笑眯了眼,只是轻抚它柔软的被毛,觉得它似乎被人带去洗过澡了,身上竟十分干净。

没过几天,她出门去帮乳母买针线,忽听到墙角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叫:

“……咪咪,咪咪,快过来。”

黑猫慢吞吞地“喵呜”着,接着便是“喵嗷”一声,有人惊叫出声。元绣一扭身,恰与少年打了个照面。

他左手拎着咪咪的后脖颈,黑猫还在他手里张牙舞爪。右手上一道刺目爪痕,见元绣看过来,他不知为什么脸上一红,转身就跑了。

元绣这才明白,原来帮咪咪洗澡的人是他。

他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清澈得便似那日的溪水,她站在春日的微风里,忽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后来,后来他们是怎样说上话的呢。

有很多年了,元绣不愿回想起来。

她强迫自己去忘掉,她也很擅长忘记那些她不愿想起的事,不论是苦是甜。

大概是在他们一起喂了咪咪一段时间,那天她又撞见他。

少年还是一句话不说就要走,元绣道:“喂!”

他站住脚,只低着头,元绣问:

“水是你帮我打的吗?谢谢。”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半晌,他掉转身,快步走到她面前,似乎想把手里的一个纸包塞给她,停了停,只轻轻放在她脚边的石头上。

“是雪花糖。”他轻声说,“我娘从城里带回来的。”搜叩叩dhao:一八七六二d四一六捌三

说完他便又快步离去了,元绣忙问:“你呢?”

他转身朝她笑了一下,说:“我有,分你一半。”

“糖,要分着吃才甜。”

次日晨起,阿虎却见元绣眼睛红红,因问:

“妈妈,你哭了?”

元绣一照镜子,果然眼中都是血丝,只笑道:

“无缘无故的,我哭什么。昨晚上做了整夜的梦,闹得我没睡好罢了。”

她还要赶去学校,做好早饭后便匆匆换了衣裳,又对阿虎叮嘱:

“那钱可不要弄丢了,也别叫你祖母和姑父知道。若再见着那位先生,就把钱还给人家。”

阿虎自是点头,又一路目送母亲出门,方才回房来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