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你千万不要太伤心了,宋先生和你这么多年感情也不是假的,可能他一时糊涂……”
彩珠还在絮絮叨叨,漪澜却全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耳中捕捉到“伤心”二字,她只勉强笑了一笑:
“你说得对,我想一定有误会。”
“我们快结婚了,子昊他……不是那种人。”
彩珠见状,自然不便再说什么。又宽慰了漪澜几句,她也没心思再邀彩珠去谈家,放学了回到家中,只无精打采地在床上歪着。
子昊很忙,忙得她根本见不着他,原来……是在忙这件事吗?
但她并没有对彩珠撒谎,她相信子昊的人品。若他早有新欢,又何必答应和自己结婚?
想到此处,漪澜突的翻身坐起。衣裳也顾不上换,随手抓起钱袋就出了门。
她要去亲眼验证真假,若只是凭借旁人几句话就给子昊定罪,正如彩珠所说,岂不是辜负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当下她便雇了辆人力车,来至那水仙巷。
巷子里很安静,一带短粉墙后是郁郁葱葱的枣树,只见两扇木门闭得紧紧的,听不见院子里有人说话。
漪澜正想着自己是该在此处暗中等待,还是索性上去敲门,忽听吱呀的一声,门被人拉开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走出来,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手拿着个木盆。
少女正要将水泼向门边,一个妇人抢上来,夺过木盆,道:
“让你在床上躺着,你总不听。这些活计不用你做,你只安心歇着就是了。”
少女笑道:“妈,你就是大惊小怪的。盆子又没多重,我还能闪着腰不成?”
“老躺着,躺得我骨头都疼了。再说医生昨天不是来看过吗,说孩子很好,我胎象稳得很。”
漪澜听到这里,已是又惊又疑,又听那妇人道:
“你总该更稳当些,咱们可就指着宋先生呢。”
“你好容易有了他的骨肉,若不如此,这房子从哪来?他怎么会愿意把我们娘俩接来金陵?”
“你有今天的好日子,都要谢谢这孩子,否则还不知在哪里给人卖唱。”
少女听了,却不高兴起来:“难道没有孩子,他就不肯要我了?”
妇人道:“你傻啊,他若是肯要你,怎么会和那谈家小姐结婚?”
“不过他家里有钱,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过些时日,自然会娶你进门做姨太太的。我想宋家也不会放着自家孙子在外头不管。”
一面说着,母女俩便进门去了。
木门又吱呀一声掩上,漪澜站在原地,只觉耳中嗡嗡作响,仿佛当头打下一个焦雷,竟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一阵风来,她打了个哆嗦,方才浑浑噩噩地走出巷子,又随便坐上一辆车。
刚一下车,她却看到宋家的汽车停在谈宅外。
谈太太喜气盈盈地看着听差搬下一个又一个盒子,见漪澜进来,便问:
“这会子都快吃晚饭了,你去哪了?”
“快过来瞧瞧,宋家把聘礼送来了。”
她不知为什么,胸口忽一阵翻涌,竟烦恶得想吐出来。谈太太这才看见她脸色煞白,她已一语不发地快步回房,又将门锁得紧紧的。
四更(●′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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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至帅府
漪澜这才如梦初醒,忙往旁边躲闪。恰好与那车擦身而过,她只觉腿上一痛,砰一声跌在地上,裙摆也扯烂了。
车夫顿时破口大骂:“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
却见少女跌坐在地,发辫已散了开来,凌乱垂落下来遮住她半张脸。
见她不言不语,车夫更加生气,几步走上来指着她:
“我告诉你,我这车要是磕着碰着了你可得赔的!别以为你是个女学生我就……”
忽然他一句话哽在嘴边,只见两个士兵走到他面前,一个将手朝前一递,正是一张十块的钞票。
车夫哪还敢再多说一句,又是惊慌又是欢喜,忙把钞票接了,拉起车子就跑。漪澜坐在地上,忽觉一双手臂将她抱起,她本能就要挣扎,接着便嗅到一股清冽的气息。
男人的戎装笔挺硬板,她的脸贴在上面,只觉那黄铜的扣子冷冰冰的。可是他手掌温热,抱起她便如轻托一片羽毛。
他微一使力,便将她的脑袋按进怀中。
漪澜始终不肯抬头,此时眼睫一颤,忍了许久的泪水方才肆无忌惮流下,顷刻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便这样静静抱着她,直到许久后她平静下来,方才松开手。
此时他们已坐进了他的汽车,两边踏板上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配枪的护兵,穆靖川道:
“我送你回家。”
又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盖在腿上,遮住了她裙下露出的一截雪肤。
漪澜却只是默然,片刻后说:“我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