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孩子的父亲,也是……她的丈夫。异位而处,若父亲也高卧家中,不闻不问,您能否泰然?”

俞太太脸色一变,再说不出话来。他微微颔首,以示歉意,很快便去得远了。

一个多钟头后,果然有一份遗嘱送到了俞太太的案头,此时俞怀季已然坐上了北上的火车,整节车厢空空荡荡,竟然只有他一个乘客。

这趟车也无法开到锦州,只能暂停雍阳。他早在粤州时便多方联络,四处斡旋,最终唐军方面同意雍阳发出一趟列车到锦州,只允许民众上车。

此时战局已是一触即发,政府调停之后毫无结果,固然撤了唐文虎的职位,但谁都知道这毫无用处。而日本人隐在幕后,只是向唐军提供军火军需,政府就是反对也没有理由,谁教这只是场“内战”?

这趟列车,便成了锦州最后的希望。

元绣得知消息后立刻赶往车站,只见售票窗口外排起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几乎绵延数里,她一见了,心也霎时就凉了。

“……妈妈,我们还排吗?”

她牵着阿虎的小手,勉强笑了一下,正欲答话,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过来,叫了一声:“沈女士。”

元绣认得他,他是工商总会的一个干事,前几天自己拿着俞怀季的信前去求助时,见的就是他。

他把两张车票塞进元绣手里,低声道:“俞先生就在这趟车上,火车晚上八点到,请二位就在车站这里等着,切切不要误点。”

元绣心头一跳,继而便是欣喜若狂,连忙朝那人道了谢。阿虎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摇着她的手:

“妈妈,我们能上车罢?”

“当然能,爸爸来接我们了。”

“哼……”阿虎的小嘴扁了一下,却也没再嘴硬说“他才不是我爸爸”。

虎崽:(`へ′*)ノ

€仿佛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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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绣抱着他,随便捡了张椅子和陌生人挤坐在一处,见他眼下都是青黑,柔声道:

“你先睡一觉罢,时间快到了我喊你。”

阿虎虽然想坚持,可是不知不觉,还是迷糊着睡着了。她搂着怀中软软小小的身子,只见檐下的天空由蓝到灰,由灰到黄,由黄到黑……时间越来越近,心也跳得越来越快,不知怎的,竟那样想要见到车上的那个人。

这几天里,其实元绣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俞怀季。

她当然相信他不会对自己和阿虎置之不理,可是她也明白,若是太过依赖旁人,自己就会变得软弱。

她必须坚强起来,做最坏的打算。此时神经乍然松懈,她方才恍然,原来她那样想念他。

……锦州这样危险,他怎么还自己来了?

就算他要想办法把他们弄上车,也可以转托他人,何必以身犯险。等自己见着他了,定要好好说他几句。

胡思乱想着,忽然,元绣听到不远处传来纷乱的争吵声,阿虎也被惊醒了,揉了揉眼睛:

“妈妈,怎么了?”

元绣还未答话,便听到争吵声越来越大,此时车站里挤满了人,人群不自觉地围拢过去,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被团团围住,满脸不耐:

“哎哎哎哎,卖票的事不归我管,你们要理论,就去找卖给你们票的人去!”

“怎么不归你管?这票不是你们车站卖出去的?!”

“一节车厢总共才几个座位?这么多人都有票,你让大家伙儿怎么上车,挂在车厢上吗?!”

“我可不管,我今儿一早就买到票了,我是要先上车的。”

“我这票可花了三十多块,还是三等,要上也是花钱多的人先上!”

……声音越来越嘈杂,嗡嗡的争吵声中,车站仿佛一锅煮沸的开水,只需一个临界点便会喷发。

元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许多人都发现售出的车票已经远远超额了。一节车厢至多有百来个座位,二等和头等车厢可以容纳的人更少。婆婆Q号:二八.零四.零七.六五.五九

而聚集在站台上的人恐怕有数千,更多的人还在源源不断涌来,人人手里都拿着车票,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全部上车?

“我看你准是被骗了,这票是假的罢?”

“你别血口喷人!我正正经经车站买的,谁知道你打哪弄来的票?!”

“唉哟喂,好容易托朋友才弄来这张票,今儿要是走不成,可就全完了,全完了!”

一片吵闹声中,唯有不远处那些衣履光鲜的女士先生冷眼旁观着,他们都是头等车厢的乘客,那里的车票,无人敢超额售卖。

不知是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孩童尖利的哭声响彻站台:

“妈妈,我们是不是走不了了?要被日本人炸死了?我饿,我好饿”

“……该死的!你们这群杀千刀的黑心玩意儿!老百姓的救命钱你们也骗,老子花了全部家当就为弄张票,老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呜呜呜

汽笛的鸣叫声中,浓烟滚滚而来,火车缓缓进站。此时站台上却已然成为轰然爆发的火山,在第一个人带头扑向车站的工作人员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所有人乱作一团,扭打、争吵、尖叫、哭喊……元绣紧紧搂着阿虎,拼命朝火车的方向挤,人群如同狂涌的浪潮,打翻了围栏,推倒了警察,不知多少人摔倒在地又被轮番踏过,她眼前仿佛是炼狱。

三更(●′З`●)

€怀季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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