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喜兆呢,老爷的病准好了。”
及至下午,谈教授却忽然开始发烧。
众人还以为是昨天出门受了凉,找出家里剩的药水给他喝了,过了半个多钟头,高温反反复复,漪澜暗觉不好,连忙给医生打电话,医生来了,又是听脉又是打针,仍旧毫无起色。
而从这天起,谈教授的病况便急转直下。
他大半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中医、西医,还有那位科勒教授,谈家全都请了。漪澜甚至想过再去请麦克维教授,只是那位先生已经去了欧洲,宁思齐也帮着请了许多医生来看,仍旧束手无策。
科勒教授暗地里告诉他,看来人还是没能熬过去。就连谈太太也看出来了,日日以泪洗面,又强撑着叫人去准备丈夫身后要用的东西。
“……冲一冲就会好了。”她这样告诉漪澜。
漪澜明知这是无稽之谈,竟也觉得或许有效,她每天都不敢离开父亲的病榻,他醒来的时候就陪他说话,他睡着的时候,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婆婆18资源裙:11-65-24-285-5
他们说起了许多她小时候的事,父亲教她骑马、抱着她去看烟花、牵着她的小手送她上学、一笔一划地教她写字……
她还记得母亲怀上彤彤的时候,邻居有人跟她开玩笑,因说:
“你爹妈又有了孩子,以后就不疼你了。”
“要是个男娃,就要喊你回家伺候弟弟,不许你上学咯!”
她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知怎的,平常最是伶牙俐齿,那时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等她红着眼睛回家被父亲看到了,父亲问明白缘由,牵着她就去了那人家里,平常斯斯文文的他指着那人大骂一通,还说:
“我就是再生十个八个也疼我女儿!你少胡吣,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后来漪澜又大哭一场,不过不是因为伤心。
她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父母告诉她那是因为她生过一场重病。但也有人嚼过舌根,说她不是他们亲生的,她是捡来的孩子。
那时她明白了,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要紧?他们就是她的至亲,是她要拼尽一切守护的家人。
傻澜的身世,大概人人都猜到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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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订婚
谈教授愈发瘦削,昏睡时经常被噩梦惊醒。
他还未过半百,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如今却骤然要抛下爱妻幼女,剩下这三个女人孤弱无依,教他如何能安心离去?
他虽然不说,但漪澜明白他在焦虑什么。
宁思齐来看他的时候,他总拉着对方的手,一再恳求他多看顾一点谈家母女。虽然宁思齐允诺得很痛快,他还是放心不下,毕竟两家又不是亲眷,眼下出于同情多照拂一些,日子一长,自然又会淡了。
“……若家里有个能顶事的男人,我就是现在闭眼也不怕了。”
漪澜去端了熬好的麦粉粥过来,刚走到门口,便听到父亲低弱又断断续续的声音。
“……小宁那孩子很好,跟漪澜很合适。”
“我要是开口,她一定会答应……但那是她的终身大事,我也不舍得逼她……”
他说到此处,又喘嗽起来,谈太太连忙给他拍着背,声音里不觉透出哽咽,漪澜在门外站了许久,久到腿都麻了,方才无声无息地离开。
晚上她在灯下,翻出了一只锁得紧紧的匣子。
匣子里装满了,什么东西都有。珠宝、信件、相片……甚至还有票根。她把每样东西都拿出来,一一看过,躺在最下面的,是一支蝴蝶发夹。
这些,全都是与穆靖川有关的东西。
有他送给她的礼物,有他写来的信,也有他们一起去看电影留下的票根……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把每封信都拆开,看完了,又再看一遍。
直到天色微明,窗纱外透出亮光,她将每一样东西重新放回去,把匣子依旧锁好,藏在最深处的柜子里。
恰好这天,宁思齐又来看谈教授。
谈教授的精神略微好些,还和他说了会子话,见病人又昏睡过去了,他方才出来,漪澜站在廊下,他低叹道:
“依我看,还是将伯父送到医院去罢。”
漪澜勉强笑了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挪动了,依爸爸的意思,还是希望在家里……”
谈教授的原话是,他希望死在家里,不是病房,只是漪澜无论如何也没法将这句话复述出来,她又勉强笑了一下,忍着两颊的酸痛对宁思齐道: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望你不要见怪。”
宁思齐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我力所能及,绝不推脱。”
“不是,不是帮忙……”
她迟疑许久,终于还是把那个想了一夜的请求说了出来:
“我希望你能和我订婚。”
“……”宁思齐眉峰扬起,向来淡然的脸上也露出诧异之色。不过他没有催问,只是静静等待着,等着漪澜把一切和盘托出,方才道:
“这么说,你是想让伯父放心。想等结束了,我们再解除婚约。”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