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放了些心,无论如何,经过昨晚的了结,他们之间想必再无纠葛。她也不希望俞家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说有陌生妇人一大早从俞三爷的房里出来。

当下元绣便道了声谢,由那听差引着出了房门,坐上汽车。

其实她也不想占他这个便宜,但她腿软得实在走不了路,下体又有难言之隐,便只能让俞家的汽车夫将她送到叶家对门那条小巷口。

正欲走回家,忽然她婆婆丘氏出来倒水,一看到她便将眉一吊:

“唉哟,稀客啊。敢情好,还没忘记咱们家在哪啊。”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门,一晚上不见人影儿。我老婆子饿死了不要紧,你可还有个儿子呢。”

元绣知道她素来就是这样尖酸刻薄,也不理会她,径直朝东厢走。丘氏冷笑了一声:

“怎么着?看你儿子吗?”

“他去医院了,昨晚上肚子疼了大半夜,要不是我跟他姑姑还没死,指望你这当妈的?我看花都谢了!”

元绣不免大吃一惊,忙问:

“医院?怎么回事?!”

丘氏从鼻孔里嗤出一口气,本来还要再讥讽她两句,又看元绣双眉紧蹙,手握得紧紧的,那目中的冷意如有实质,这才把话吞了回去,不阴不阳地将昨晚之事道来。

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白天警察差点来抄了叶家后,阿虎本就受了些惊吓,但元绣急着去解决此事,只能将他留在家中。

他素来懂事,吃过饭就上床睡了,谁知到了五点多钟的时候,腹中忽剧痛难忍。阿虎起初还极力忍着,到最后实在忍不过,只能艰难下床,去敲姑姑叶玉芬的房门。

因他知道祖母一向不喜欢自己,倒是姑姑还和气些。叶玉芬被吵醒后,还以为他是闹肚子,就用家里剩的药粉调了一碗药给他喝。

那药喝下后,不仅没止痛,反而越发厉害,疼得他脸色惨白。

玉芬此时也着了慌,于是把一家人都叫起来。先去请了就住在同一条小巷里的赤脚医生过来,那医生诊了一回脉,道:

“这是小儿急症,要去看西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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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虎急病

丘氏道:“咱们家哪有那个闲钱看洋大夫,还是给他开两剂药再吃吃看罢。”

恰好叶玉芬的丈夫今日在家,他一向游手好闲,不是在外赌钱就是吃酒,今日恰赢了些钱,便觉荷包鼓得很,一拍胸脯:

“洋大夫就洋大夫,有什么了不得,还能看孩子疼死了不成?”

当下便雇了辆车,和玉芬一起把阿虎送到离这里最近的康济医院。

那医院是德国人开的,医术没话说,只是价钱却昂贵得很。玉芬夫妇把人送到后,听到看护妇说请外国医生看一次要三十块,顿时倒抽凉气。

玉芬便踟蹰道:“……不如,咱还是回去罢。”

还是她丈夫袁鹏举拉不下这个面子,说:“三十块而已,我出了!”

阿虎被送进病房后,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领着洋看护走进走出,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过了半小时,才有一个女看护过来说:

“疼暂时止住了,要做手术。”

玉芬夫妇对视一眼,玉芬道:“那这做手术的钱……要多少?”

果不其然,女看护报出一个教人咋舌的数字,就连袁鹏举此时也没法再打肿脸充胖子。

“那就不做手术,吃药,吃药好了。”

女看护道:“这是小儿急腹症,吃药治不好的。”

“必得手术把里头坏掉的肠子切了,才能康复。”又看玉芬夫妇脸上那犹犹豫豫的神色,便知他们拿不出钱,因道:

“你们再想想罢,孩子要是没了……”

话未说完,一个美貌异常的女子跑进来,只见她额上全是汗,面色惶急,气喘吁吁,一看见玉芬,忙问:

“阿虎呢?!”

玉芬道:“……在病房。”

元绣这才觉得一颗心落回原处,正要去病房看阿虎,玉芬说:

“医生说要手术。”

“手术……”

叶家以前也曾阔过,元绣却是知道在这洋人医院里做一次手术,究竟要花去多少钱。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自己还能拿出多少,又能求婆婆拿出多少,实在不行就去左邻右舍借,去求求谈家……

想到这里,她转身就要跑,玉芬忙道:

“嫂子,你去哪?”

元绣道:“回去拿钱。”

玉芬道:“咱们家哪有那么多钱啊。”

元绣只看了她一眼,她立刻便不说话了。

还是袁鹏举说:“大嫂,孩子出事,我们都着急。可是你想想看,手术不算外,手术完了,是不是要住院?三等的病房,一天都要一块,还有吃药、打针,哪一样不花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