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往前走了,耀轩也会替她高兴的。

一时出得寺庙,只看到天阴沉沉的,一阵浓云将日光遮住,愈发显得凄冷。

元绣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叶耀安道:

“那边有家小馆子,不如我们先过去坐坐,喝点热茶,等暖和些了再雇车子回去。”

元绣一想,眼下也快要到中午了,过去吃一点点心也好,因而便点头应允。伙计一见他们进来,忙将二人引进包间,又递上菜牌子。

叶耀安自然请她先点,待她点完,他又添了几个菜,想了想,对伙计道:

“再来瓶黄酒。”

见元绣面露讶异,他解释道:“我心里有些不痛快,想喝点酒。”

这段时间,叶家一直风波不断。短短数月,叶耀安的生活几乎天翻地覆。他还记得回家那日,见到一别多年的父母,和至亲欢聚一堂的光景是何等其乐融融

但如今,嫂子带着侄儿离家了,与他们断绝来往。母亲瘫痪在床,口歪眼斜,连话也说不出来。姐夫还是滥赌成性,日日在外给他惹麻烦,姐姐只能唉声叹气。

就连唯一省心的父亲,也拼了命地想让他娶个媳妇,尽早结婚,他为了摆脱父亲的逼迫,不得不早出晚归,借此逃避。

想到此处,叶耀安不免苦笑。

说来说去,这也是他们家自作自受。一切的变故都是从母亲将嫂子赶出门开始的,知道内情的人都说,丘氏现在这样就是报应。

原本他还存着几分希望,但嫂子对他如此疏远,恐怕也认为他和母亲是一路人,他又如何打动她的心?

他唯一的倚仗只剩下了大哥,看在大哥的份上,嫂子终究不会太冷淡,可是……他又想起方才在大殿里,元绣凝视着牌位时的怅惘

这大概就是他的死结,他永远也无法和一个逝者去争。

酒和菜早已上桌,叶耀安握着杯子,不知不觉,竟将一瓶酒喝空大半。

元绣道:“二弟,还是少喝点罢。”

叶耀安笑着一摆头:“没事,这酒度数低得很……不信,你也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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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绣不好拒绝,便接过他斟满的酒杯抿了一口,只觉入口绵长,不甚辛辣,身体倒是迅速暖和起来,比喝茶管用多了。

“怎样?我说得对罢。”

叶耀安其实已有三分醉意,但并非因为酒,只是他心里太过愁闷。

她也知道叶家的日子不安宁,又想到他和耀轩感情很好,想必今日触景生情,便也不再劝他,将那酒杯捏着,也小口小口地啜饮,很快便将一杯酒都喝完了。叶耀安一扬酒瓶:

“再来点?”

元绣叹了口气:“二弟,你心里若有不痛快的事,方便的话,也可以和我谈一谈。”

叶耀安把酒瓶放下,只是笑了笑,他心里最大的愁闷,又如何能告诉她?

“……嫂子,我是不是不如大哥?”

“从小我就知道,论学识、性情、心胸、意志,大哥样样都是顶尖的。”

唯一的缺憾便是他孱弱的身体,但也正因为此,叶耀安愈发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他始终记得自他懂事起,来家里的大夫都会说大哥活不了多久。一开始,他们说大哥活不过十五岁,后来,他们又说大哥活不过二十……

而不管他们怎么说,大哥从不曾自怨自艾。他不能出门,就在屋中专心读书、画画、理事……旁人看来枯燥晦暗的生活,他永远都能过得有滋有味。

所以在大哥去世后,叶家迅速垮掉了。搜企鹅号1876241683

父亲不事生产,母亲不通庶务,在此之前,家中的产业全都是大哥在打理,失去了大哥,叶家就像失去了风帆的船,只能在浪涛中颠簸翻转。

大哥说过,若他不在了,叶家就要由他来守护。但叶耀安总是想,如果大哥是健康的,如果他能再多活几年,如果自己和大哥交换的话……是不是,对所有人来说都更好?

他离开叶家,既是因为他无法接受母亲给他包办的婚事,其实也是在逃避罢。

他知道这个家已经开始下坠,可是他无法像大哥那样力挽狂澜。他一走了之,这又是何等不负责任?

“……还记不记得你大哥葬礼上,你中途离席那件事?”

因为此事,叶家的亲朋好友没少议论叶耀安,暗地里都说他不懂礼数,十七八岁的人了还这样任性。

但元绣知道,他其实是因为丘氏一直为难自己,忍无可忍之下和丘氏吵了一架,方才负气出走。

“如果是你大哥,他不会这么做,但那时,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

“你说你不负责任,可现在你不是回来了吗?你一样在守护叶家。”

“守护?”叶耀安苦笑了一声,“家里现在这个样子,我又守了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你,这个家早就散了?”

“耀轩很好,但你是你,他是他,”她说着,轻轻拍了拍叶耀安的手背,就像他离家那天来和她告别,她鼓励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你也一样很好。”

忽然,叶耀安一下握住了元绣的手:

“那……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给我一个像大哥那样的机会,嫂子……不,我不想这么称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