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原本就没想过自己会吃她的闭门羹,此时又见她这冷淡刚硬的态度,不免又惊又疑。
怎么回事,这狐狸精竟不像以前那样好拿捏了……
也对,她若不是手段见涨,怎么会都生过孩子当了寡妇,还能把老三哄得晕头转向?想到此处,三姨太便怒从心头起,她示意汽车夫远远走开,压低声音:
“你好厚的脸皮,好意思要我直说?”
“我劝你收敛着些,别再做巴高望上的美梦。你以为又缠上老三,就能做少奶奶了?你也不睁开眼睛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从前你就不配,现在更不配!”
“你若是还要脸,就安分守己,离老三远点。否则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你,对付你们这一家子穷鬼!”
元绣起初只当没听到那些恶毒尖刻的言辞早知对方来意不善,她又何必为此生气?反倒是听到三姨太让她离俞怀季远点,她只觉得好笑。
待她最后拿家人威胁她时,元绣的眸色方才冷了下去。她忽然勾起唇角,冲着三姨太一笑。
这一笑之下,连三姨太都怔住了,她轻轻柔柔地道:
“姨太太,你好像弄错了。”
“我想你今天最好回去问一问你的好儿子,究竟是我缠着他,还是他总缠着我?”
“若你不敢,我可以替你去问。最好再告诉他,你当年究竟做了哪些好事。”
三姨太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她却近逼上前,脸上的笑意既温柔,又冰冷。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跟你计较,但前提是你安分守己。”
“还有,能让你儿子离我远点,我求之不得。请你费点心,好好管管他。若管不住,那也是你的问题,别来冲我撒泼。”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门扉在三姨太面前重重甩上。
她气得浑身乱战,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恨不得破口大骂,又碍于巷子里时不时有人来往,只能强忍下那口恶气,差点没憋得吐血。
这里元绣转身回房,片刻后,便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心里倒是低叹了一声。
她走进屋内,阿虎正坐在窗前等她继续下棋,她笑道:
“没有趁着妈妈不在,偷偷悔棋罢?”
阿虎哼了一声:“我才不做这么小气的事,这盘我一定赢!”
元绣笑盈盈地走过去,拿起棋子,只是不知为何,她的思绪总是屡屡飘远,一盘棋下来,竟真是阿虎赢了。
阿虎却不高兴:“妈妈,你是不是故意让我赢的?”
元绣道:“当然不是。”
他歪着头想了想,又看母亲脸上的神色:“那……你有心事?”
元绣不免笑道:“那你说说,妈妈有什么心事?”
她不过随口一说,谁知阿虎毫不迟疑地道:
“你一定是在想爸爸了。”
那种既眷恋,又惆怅的淡笑,阿虎虽然看不明白,但下意识就觉得,那是母亲怀念父亲的神情。
俞狗:脑婆骂我老缠着她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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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绣顿时怔住了,想说一句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也只是付之一笑,将事情揭了过去。
这天晚上,她又一次梦到了过去。本文更.新叩号:㈡㈢.0/⒉0㈥㈨㈣㈢/0
梦境破碎凌乱,许多一闪即逝的片段里,都是她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回忆。
她和那个少年在春日的花田里奔跑,在夏日的荷塘中划船,在秋日的原野里放一只风筝,在冬日的大雪中牵着手,她数着雪花上晶莹剔透的冰棱,他把一个藏在怀里很久的烤番薯拿出来给她,剥开表皮的时候,烫得不住哈气。
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其实那个放不下的人,大概是她罢……
怎么能忘呢?他陪她度过的,是她最晦暗无助的时光。
她把自己封闭在小小的世界中,白天,她看书、绣花、逗猫……或者还和乳母闲谈几句,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天晚上,她都在噩梦中醒来,眼泪流得枕头一片冰冷,梦中是枪林弹雨、断壁颓垣,是女人孩子的尖叫嚎哭和满地尸首……还有父亲,被吞没在大火中的身影。
她什么都没了。
失去了至亲,失去了身份,她引以为傲的一切从此一文不值,纵有满腹经纶满身才情,她只是一个未来与过去全都失去的孤女。
但就连这点悲伤,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她怕乳母乳父徒增担心,怕旁人的冷眼与笑话,她的清冷孤傲,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外壳,那一天的十五月圆,她坐在窗前默默流泪,却听到隔壁院墙内,传来一支五音不全的小调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飘散在他州。”
那歌词凄婉,原该是无尽的苍凉,但唱歌之人的声音温柔平和,只是一遍又一遍轻哼着。
不知不觉,她也跟着他哼唱起来,她想到故乡的月,想到往日的欢欣与快乐,她慢慢地睡着了,竟是从未有过的好梦……
第二天,她又在河边遇到了他。
她已经知道了他叫俞怀季,只见他仿佛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得整整齐齐,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纸包。
“我娘从城里带回来的,她说这叫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