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煊捡起地上的茶杯碎片,演技浮夸地叹了口气。

凌家盛产美人,往往是社交场合里难能一见的名贵花种,凌烨的美貌在大学城已经是无出其右,她弟弟也不遑多让,是张秾艳殊丽、天生适合扮演负心人的长相。

可他在另外两名同行的衬托下显然大度不少,只是歪了歪头,颜攸脑内的提示音就死灰复燃,呆板地念诵着:“二号目标攻略度+5,十六号实验体生命体征平缓,请宿主继续努力。”

“……”颜攸抬起头,黏满干涸泪痕的眼睑可怜得像条弃犬,“你想干什么?”

凌煊的笑容愈发甜蜜了,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条皮革项圈,在手中狎昵地把玩:“我怎么舍得攸攸姐为难呢只要姐姐能让我开心,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颜攸冷眼看着这条劣质的杂种狗,心说:“我要你死。”

但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她挣脱了燕望舒的视线走过去,顺从地低下头颅让男孩给她套好凌辱的枷锁。

“二号目标攻略度+10。”

把身体靠进男孩不算多宽广的胸怀时,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了一句:“说话算话。”

凌煊爱怜地捋着她的长发,在自己尚未察觉之时嫉妒已经如烈火般燃起:“姐姐这么喜欢那个人吗?”

“哈……她喜欢得恨不得跟他一起死。”

轻佻的声音从身后逼近,颜攸无动于衷。

陈风宵仿若荒野丛颜中的大型捕食者一般,用目光钳制着她,展露出了血淋淋的獠牙。

已经拖进了巢穴的猎物,还需要担心她长出翅膀飞走吗?

捕食者显然心情很好,好得生出了慢慢剥皮放血再风干的兴致。那副欲色浓厚的皮囊从身上剥离后,带上了几分慢条斯理的优雅感。

一只渗着冷意的手缓慢摩挲起她的脸颊,陈风宵俯身投下厚重的阴影,她眼下那一簇肖似泪痕……

眼睫忽然扇动,轻飘飘搔过了两个男人蠢蠢欲动的心脏。

另一只手自她身后游走而上,掐住了半截瘦得脱型的腰肢又忽然被按住。

颜攸撩起眼皮打量他,冷笑:“你的筹码呢?”

陈风宵磨了磨后槽牙:“你骗我的时候可没在意过这些。”

“叮”地一声,系统提示一号目标攻略度+5。

颜攸没什么诚意地回答:“抱歉,事急从权,何况诸位集体演戏也骗了我一次……这不是扯平了吗。”

她像是头连生死都摒弃了的野生动物,即使身体还虚与委蛇地倚靠在一个男人怀中,目线也如毒蛇般蜿蜒上颈项,对着昨日伉俪情深的戏搭子露出了血淋淋的毒牙。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巧,就在今天早上……你房门口。”陈风宵看向凌煊,不紧不慢地捻了下指腹,从她腰间掠过,“没想到还有别的男人守在那。我开的房,你胆子真大”

“就是嘛,姐姐。”凌煊委屈地垂着眼睛埋在她颈间,“我怕你伤心,想了一晚上怎么哄你,结果知道你还约了别人,我的心都快痛死了。”

这两个心里装着同一个女人的货色谴责起她来一唱一和,看起来争风吃醋的经验丰富,引人发笑的本领也可见一斑。

蓝丝柏的香气、德语诗篇的刺青;

尚且年轻,却已经有了几分不着调的声音;

还有燕望舒这张和他哥哥相差无几的脸。

颜攸自顾自地将心塞得蓬松而柔软,脸上都浮出了些许怀念。

她仿佛从世间拼凑出了早逝的信仰,然而……

一声压抑在喉咙里的低笑最终滚了出来:“你们也配?”

第七章

破产者无惧借贷,颜攸也早就倦怠了身上撕不开的假皮。

她没有躲开身周缠上来的手掌,那些如同蜘蛛的长足一样毛骨悚然的攀爬转化成了无趣的骚扰。

凌煊捏着她的脸苦笑了一声:“姐姐,我又不是砧板,哪扛得住你这么往我身上扎刀。”

话是这么说,他的攻略度还是很有压迫感地退了一步退回到了5%。

颜攸静静看着他,品味出了险恶的威胁:“哦?难道要我给你唱首摇篮曲哄着才高兴?”

凌煊不笑了,拧着她项圈里那个卡扣的手缓慢收紧。

另一重阴影压低:“她现在就剩张嘴能说了,你气什么。”

颜攸的视线扫过燕望舒的脸,忽然不厌其烦地闭上:“你现在一点都不像他。”

燕望舒垂下眼睑,微笑。

脑内的系统再度响起警报。

颜攸自嘲一笑:“我知道了。”

好像在那双眼中沉浮的滢滢水光只是一道幻觉。

这顿饭到底还是没吃成陈暮嫣也没有如她所言那般点完菜就回来。

……

“啪嗒”,银色流线的皮质火机盒上迸发出火焰,橘红的光晕摇曳着,把周围的一圈融成蜡液质地的油画。

陈风宵微微低头,他只有光洁的下巴被照亮,一支烟在他嘴边染上火星,安静地燃烧着,并没有弥散出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