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宵按着颜攸的肩,墨镜下的眼睛上下扫视着她,挤出一个见惯了镁光灯的笑容:“走什么,你们菜都没上吧,不如跟我们一起?”
她抬眼跟陈风宵对视着,平静得看不出一点端倪:“陈少和陈小姐的家宴,我们无关人士掺和进来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陈风宵笑着捏捏她的耳垂这是个亲密过头的动作,“攸攸不也是我妹妹吗,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颜攸沉沉吐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果不其然,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连她身侧的燕望舒也从镜片下探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陈暮嫣显然继承了陈家一贯长袖善舞的精髓,即使看着陈风宵的眼神有些幽怨,也还是笑着打起了圆场:“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开了包间,刚好够位置坐,小煊也一起吧?”
两个人的约会恰好开了个五人的包间陈家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居然是传女不传男的。
但凡给陈风宵留上半两,也不至于让他干出“在心上人面前邀请自己的替身地下情人吃饭”的蠢事。
“可以。”
说话的是燕望舒,颜攸被烫到似的松了手,听耳边演奏起轻柔的古典提琴:“颜攸,听话。”
强势的约会对象一锤定音,她无法反驳,只能目光痴缠地看着那双淡漠的眼睛。
陈暮嫣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踩着高跟鞋张扬地离开:“我去联系后厨。”
灼灼的目光从身后直射过来,烫得她脊背痛彻,却依旧挺拔。
陈风宵在他们紧紧黏在一起的手上扫了一眼,皮笑肉不笑:“这么黏糊啊,攸攸,不跟我介绍一下你的约会对象吗?”
他的语气像在咀嚼撕咬颜攸的皮肉一般,带着股狠劲,颜攸犹豫了一秒,燕望舒已经自行伸出了手:“燕望舒颜攸的追求者,幸会。”
“追求者?”原本只是打算敷衍碰碰的陈风宵结结实实握了上去,似笑非笑的目光从颜攸身上扫过,手背青筋猛地迸发,“你追她吗,眼光会不会太差了一点?”
燕望舒不屑于这种无谓的较劲,收回手推了推眼镜,声音淡漠:“你怎么不问问她本人早知道她身上牵扯颇多的话,我不会淌这趟浑水。”
颜攸像是被隔空扇了一掌,木着脸抬头,正对上他镜片下划过的一丝笑意:“你说呢,颜攸?”
包厢门已经打开,陈风宵却杵在门口没有进去,高大的身形分外有压迫感,森冷地挑起了半边眉毛:“原来是这样,攸攸,你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啪”的一声,正殷切倒茶的凌煊失手摔碎了一个茶杯,眼圈瞬间红了,像条即将被弃养的小狗:“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
颜攸脑内电流音的卡顿愈发严重。
“任务目标攻略度急速下降,正在测算中:一号目标目前攻略度95、91、82……0。”
不。
“二号目标目前攻略度92、79、54……0。”
不行!
她求助的目光急迫地扫视,最终定格在燕望舒的身上,却发现那张淡漠温润的脸上流淌出了显而易见的恶意。
电流音仍在继续:“三号目标目前攻略度62、44、21……0。”
“十六号实验体……燕楼出现严重受损症状,任务……失……”
电光火石间,系统016的声音彻底消失。
第五章
燕楼……
好熟悉的名字。
016撩开眼皮,麻木地看着眼前又一个人被拖走。
她今年十五岁,被拐卖至这个研究所的第三年。
实验室是单向玻璃封闭的,他们这些“材料”在里面,研究员们在外面。
昨天跟她搭过话的那个新来的小孩睁着茫然无知的眼睛,在实验床上被剖开颅骨,稚嫩的大脑暴露在空气中,上面贴满了芯片
片刻后,这颗用废了的脑子就连同尸体一起被扔进了垃圾箱。
小孩死前仍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哭叫着抓住那个姐姐的时候,对方会完全无动于衷任由她被带走。
016是“老资历”,比这些编号在五百开外的孩子早来三年,换来一个不会轻易做开颅的好待遇。
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魅力无边,而是这块材料从买来就没开口说过话,实验价值不够高,只能用来试验一些不够稳定的药剂。
她为此活了下来,伤痕累累、满臂针孔地活着,用自己的身体饲养那些时而寒冰刻骨、时而烈火烹肉的药物。
她习惯了。
因为不会说话,哪个工作人员心情不好时她也是最安静乖巧的代偿品实验室禁止因个人因素造成材料损伤,但要是做试验弄坏,高层是不会管的。
为此,不会发出烦人哀嚎的016大受欢迎。
这次实验结束,她依旧活着,摇摇晃晃经过那些穿着制服的人的眼睛,忽然被人按住了。
“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包扎一下吧。”
那个人的实验服穿得有些不伦不类,016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可她没有动作,麻木地任由那个人用绷带裹住她漏了一块的腰。
“痛吗?”
016想了想,摇头。
什么叫“痛”?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