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交错间，尹归月对上陆松陵的目光。

她知道，炽鹰基地出动的几架飞船并不在救人范围内，而是用作搬运机甲材料。如今陆松陵给了她，相当于舍弃了许多物资。

“那你记得来我们根据地领回你的飞船。”尹归月把最后几个omega安置好，走进飞船前对陆松陵道，“我还欠了胡禹的机甲，你们到时候来，我一定加倍奉还。”

“好。”

陆松陵应了一句，随后便带领着人马，往飞船离开方向的反方向去解决beta部队的援兵。

在冲天的火光里，过去同窗的恩仇与这座工厂一起消弭。

在去往陇星军团临时根据地的飞船里，被救回来人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全都忧心忡忡地围着钟达。

“恩人，我同事快撑不住了！”

一个beta员工焦急问尹归月。

钟晴此前已经过了麻醉药效，悠悠转醒，可一睁眼看见浑身是血的钟达，立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求求你……救救我哥哥……”

钟晴把成秉玉看作神通广大的人，此刻跪在成秉玉面前哀求着。

成秉玉半跪下来安抚道:“我们是陇星军团的人，现在去往最近的根据地，然后给他输血。”

飞船最后停在离帝都最近的根据地，上次与尹归月一同被救助的一些alpha也驻扎在此地。

一群士兵与根据地里的alpha听到动静，全都赶出来，而飞船里的人护送着钟达进根据地。

乌泱泱的一堆人里，之前被陈小雨唤作陈老师的alpha一下子捕捉到钟晴苍白的脸，颤颤开口。

“阿晴……？”

钟晴听见不大不小的呼唤，立刻看向声音的来源，而后整个人呆住。

“杰书……？”

钟晴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被一群人裹挟着去往根据地的医务室，驻扎医生立刻给钟达输上血和用药。

经过输血后，钟达苍白的脸庞总算有了一丝生机，只是情况根本算不上好。

“阿晴，你哥哥怎么回事？！”

陈杰书一下子挤到人群最前后抱住钟晴，一脸担忧地问：“你们经历了什么？！”

钟晴在陈杰书怀里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着经历。

尹归月与成秉玉对视了一眼，却不敢打断如今的场面。

倒是钟达悠悠转醒，咧开苍白的唇弱声道：“太好了……你们遇见了……”

“哥哥！”

钟晴抹了一把泪，立刻看向钟达，床旁的医生立即监测钟达的各项数据，可提示的生命体征去极为微弱。

“杰书……你以后要好好对我妹妹……”

钟达努力伸手去拉陈杰书，陈杰书立马握紧钟达的手。

“本来攒钱，就是要给你们一个盛大的婚礼的……”钟达苍白的脸出现遗憾，“但我应该看不到了……”

“看得到看得到。”陈杰书紧握住钟达发凉的手，“您放心，我现在就向阿晴宣誓！”

钟晴重重地点点头，抹掉泪强笑道:“哥哥，你看我现在穿得这么好看，不就像结婚一样？”

在这个黑夜里，一屋子人全都静默着，听着钟晴与陈杰书念着他们从前便对彼此说过许多遍的誓词。

没有华丽的婚服，也没有在泛着圣光的教堂，更没有美酒佳肴，看着比小孩子过家家还要简陋儿戏，可说出的誓言，每一词每一句却是天然去雕饰的赤诚真心。

“现在请新郎为新娘戴上戒指。”

成秉玉突然开口，把戴在食指上的陶瓷戒指递给陈杰书。

陈杰书愣了一下，却还是接过戒指，郑重地戴在钟晴手上。

戒指滑入指根的瞬间，诊室里立刻响起掌声，仪器不带起伏的提示音串起每个人的笑与泪。

被单里蜷缩的人笑了笑，逐渐阖上双眼。

掌声逐渐熄灭，只留下刺耳的提示音，尹归月拍掌的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泪已沾湿了脸庞。

宣誓时的点点幸福如同掉入大海的细针，在无尽的黑暗深海里，一下子便看不见也摸不着了。

在处理钟达后事时，尹归月才知道钟晴与钟达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妹，钟达去了帝都学习机械工程，而钟晴则留在水棉镇，与omega们打理农田，时而去往远处的镇子集市，还偷偷去听镇上的课堂，因此便认识了教书的陈杰书。

可这样一对璧人却在烽火中，经受着不该承受的苦难。

“当初我伤还没好，便带着尹将军走，是有原因的。”

如今已是凌晨，可尹归月却根本睡不着，愣愣地对成秉玉说。

成秉玉默默听着尹归月坦白心迹。

“我在蓝星便只是个普通人，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被卷进这样复杂的斗争，当初我认为，我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我便离开，在无人认识的小镇里过得也算开心。”

“我以为经过一年，我会变得更强大，能够留在陇星军团，与大家一起并肩作战。”尹归月的声音又弱了下来，“可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离别，我才发现，其实我还是那么懦弱。”

“尹将军属于这片疆场，你也是，而我不是，我没有坚硬的铠甲，每一次的死别，只会告诉我，我根本没有能力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