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有个上?了锁的盒子,里面装着地契,田产,这些都是先帝在位时给他的赏赐,江泠全部存起来,但是官兵搜查的时候,盒子被打烂了,里面的东西也散落一地,许多钱财被抢走,只有信件不值钱,没有人?动。

江泠重新找了个盒子,将官家赏赐的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锁起来。

入秋后,天气?转寒,江泠大病一场后极度畏寒,如今才只是初秋,他便裹上?了厚厚的衣袍。

徐微随父亲一起上?门拜访的时候,发现他呆呆地坐在庭院里,膝盖上?盖着毯子,手里抱着一个暖炉,有些失神,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很难从这个形丧魂消的男人?身上?窥探到?过去的风采,徐微在下人?的带领下绕过前厅,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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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江泠反应有些迟钝,好半会?儿才开口,“徐老?,徐娘子。”

“你?不用?起来。”

徐翰林抬手,示意他继续坐着,他走近几步,关心道:“嘉玉,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

谁来问都是这个回答,江泠不想让别人?担心,不愿麻烦别人?,太医为他换药看伤,他也是咬着牙从来不挣扎,再苦的药都可以?一口喝下,能自己做的事情绝不假手于人?。

江泠让下人?过来看茶,徐翰林与徐微在庭院里坐下,徐翰林简单地关怀了几句,叮嘱他一定要好好休息,秋后,曹宰相就要被凌迟处死了,曹氏一党的罪一直清算了三个月才结束,朝中空了许多职位,百废待兴之时,像江泠这样有才能的人?,将来不愁前途。

徐翰林有心拉拢,严敬渊也有这个意思,他一直想为自己的学生定门好亲事,徐家的娘子就很不错,就是不知?道江泠的意思。

这次过来也是想亲眼看看,江泠的伤病究竟怎么样了,若是真的病入膏肓,自然也不能推女儿入火坑。

看到?他病骨支离的模样,徐翰林一是吃惊,惋惜,而是犹豫,这门亲事还得再从长计议

谈完公务上?的事,又关怀了几句,徐翰林起身要离开,他抬手按住江泠,“不用?送不用?送,你?歇着吧。”

走出?庭院的时候,徐微忽然说?:

“爹,您不必为此烦忧,实话实说?,女儿并不愿意嫁给江嘉玉。”

徐翰林停下来,“怎么?你?是嫌弃他一身伤病?”

“非也。”徐微摇了摇头?,“爹,您有所不知?,江大人?已经有心悦之人?。”

徐翰林一愣,“真的?”

徐微颔首,“是,所以?,这门亲事还是算了。”

“你?怎知?他有心悦之人??”

“先前在白鹿寺打听到?的。”徐微答道,停顿片刻,又说?:“爹,我有些话想同江大人?说?,您放心,女儿有分寸。”

徐微在京师素有贤名,徐翰林不担心她会胡来。

他点了点头?,徐微欠身一礼,转身回到庭院。

她头?上?带着帷帽,遮住脸,绕过长廊,江泠还坐在原地,低头?翻着书。

“江大人?。”

徐微唤道。

江泠抬起头?,看到?她去而复返,有些诧异,“徐娘子,可是遗落了什么?”

徐微摇头?,走上?前,“江大人?,我知道你心里顾虑太多,许多话没法说?出?口,可是江大人?,人生匆匆几十载,有些话你?不说?,有些事情你?不做,老?天爷可能就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江泠按在书页上的手一颤。

她声音平静,“江大人?,我斗胆问你?一句,在牢里濒死之时,你?心里在想什么?”

话音落下,江泠目光微凝,思绪荡开。

濒死之时……

他回忆起在牢里,漫无天日,分不清昼夜,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几日,被折磨了几日,好像一直清醒着,又好像一直在昏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血在流逝,却无可奈何。

很多个时候,江泠都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没法再活着离开天牢。

预料到?自己将要死亡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东西,江泠心中有悔,悔在如果早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他不应该和叶秋水吵架,不应该那么凶,最后给她留下的只剩哀伤,还有眼泪。

比起悔,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她,这个念头?,一旦在心里浮现,他就会?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江泠紧紧扣住指节,一个念头?在他心底升起,将他亲手筑起的那道防线轰然冲垮。

江泠不得不接受现实,无论他怎么避而不见,怎么逃避,对她的情谊并不会?因此消散衰减,只会?镌刻得越来越深,以?至于刻入骨髓,抽离不得。

他想见叶秋水,很想,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都不愿再与她分离。

盯着他的脸,徐微深深呼出?一口气?,明白江泠这是想通了,鬼门关走一遭,人?的情意只会?更浓,浓到?要溢出?来,到?了不得不宣泄的地步。

她笑了笑,说?:“江大人?,希望你?已经抉择好了。”

徐微颔首一礼,转身离开。

……

塞北开始下雪,将士们穿上?棉衣,千里冰封,草原遍地荒芜,再也看不见牛羊的身影,水缸被冻裂了,每日为伤患煎药前,叶秋水都要费力?地凿下冰块,用?炉子煮热,她的手长出?冻疮,一边煎药,一边在原地蹦蹦跳跳,四肢才不会?冻僵。

每年秋收之时,关外的游牧部落都会?突袭边境以?抢掠丰收的粮食,秋后的几个月,战事艰辛,叶秋水忙得脚沾不到?地,已经许久未曾往京师写过信了。

腊月的时候,草原上?下满了霜,哈出?去的热气?顷刻间就会?凝成?白色的结晶。

“今年冬天可真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