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也支了个卖油登子和炸豆干的摊位，看到迟家兄妹便塞了一包热乎乎的肉馅油登子，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幽暗的河面上，五颜六色的河灯闪烁着点点火光流淌到了远方，一个扎??小孩没抓得住手里刚买的气球，赖在捏糖人的摊子旁咿呀咿呀地哭，那个粉兔子形状的气球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摆到了天上。

兄妹俩走在人间烟火的灿烂里。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獠牙面具的人突然从两个摊子的缝隙处跳出来，“surprise――”

兄妹没有一个被吓到的，迟朔无奈地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也来逛夜市啊。”封隋摘下面具，朝迟欢挤了挤眼睛，“我和你的哥哥马上就不是同班同学啦。”

“为，为什么？”迟欢问。

“因为马上要分班了，我们不一定会分到一个班上。”封隋看向迟朔，“你想和我一个班吗？”

迟朔知道封隋这话不是随便问的，封隋想进哪个班，不过就是他父母对校长的一句话。

“我说不想，那你会尊重我的想法吗？”迟朔问。

“会。”夜市上人声鼎沸，封隋生怕迟朔听不见，便大声地喊道，“迟朔，我喜欢你，你去哪里我都喜欢你！”

“喜欢我，就别跟着我了。”迟朔也喊了回去。

“那我看着你，我远远看着你好不好？”封隋见迟朔要走，连忙跟了上去。

迟朔在河边停下脚步，迟欢装作对河灯很感兴趣的样子，扭头看那些情侣放河灯。

“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

“那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封隋说：“我也想弄明白，这种感情。”

迟朔笑了：“所以，我只是你的试验品，少爷欺负人欺负腻了，就想试试看自己会不会喜欢上一个人，试试喜欢的感觉是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封隋，我不是你的玩具，让你想踩就踩，想捧着就捧着。你完全可以找其他人来喜欢。”

“可你是不一样的。”封隋回答道。

河边游荡着情侣们的嬉闹声，那些喧嚣莫名让封隋有点烦躁。他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所以打听到了老城区这边有赶集夜市，既是想来碰运气偶遇迟朔，也是想来散散心。

我能有什么不一样呢，迟朔心道。

很奇怪的是，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封隋的出现而变得糟糕。

封隋朝他伸出了手，笑起来有两颗不明显的虎牙，“至少，我们能先从朋友做起吧。”

迟朔看着封隋的手掌，怔忪几秒，才抬起了手。

他把一串山楂糖球放了上去。

“可以试试。”迟朔说，他以为回答这个很难，说出来的这一刹那却无比轻松。

少年结，少年解，当一切伤害还未烙下无法消弭的痕迹，他内心深处的善良和不忍，终究不会使他说出多么决绝的话来。

也许是真的可以试试，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谁知道呢。

与此同时，封隋落在车上的手机正在皮质座椅上嗡嗡地震动着，手机屏幕间歇性地亮起，显现出49条未接消息。

65、风波

翌日起床，封隋在床头没摸到自己的手机，猛得翻起身，想起来昨天晚上回来得晚，手机还忘在车子里。

他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长腿落到地毯上，搭着拖鞋去了卫生间洗漱，在水流的哗哗声中清醒了许多。

昨天晚上，他陪迟朔逛夜市逛到了七点多，而后又被几个哥们喊去撸串和唱k，也没来得及看手机，不知道有没有错过什么信息。

洗漱完的封隋懒懒地走到内侧电竞房里摸出自己的备用手机，打给了司机，电话没有通。

他瞄了眼时间，七点半了，这时候学校已经在上早读课了，不过他早读课正常不会去的，但按理说司机也该在待命啊。

就在这时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封隋嘟哝着，什么鬼，他抓了抓自己后脑勺的头发，搭着拖鞋下了楼。

餐厅里，赵露一身正装地坐在主位上，等候他多时的样子，赵露抬下巴示意向桌上的丰盛早餐，语调带着山雨欲来的平静，说：“坐吧。”

没有喊贝贝的小名，也没有喊大名，连主语都没有。

封隋心里警铃大作，脑海里把以前干过的所有出格事情迅速地翻了个遍，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着坐下，挤出笑容来：“妈，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赵露在暑假里出奇地忙碌，只在新学期开学那天回来了一趟，表面上问封隋的对选文科还是理科的看法，其实是半命令式地让封隋选择理科，她会让封隋进最好的理科班。

封隋环视了一圈，没看到吴妈的身影，这个征兆令他嗅到了不安的气息，右眼皮跳得更加厉害。

“我连夜赶回来的。”赵露的声音平静到近乎冷漠，不带一点商量的色彩：“以后不用再去S中了，我会安排你去美国，你要是喜欢西欧，也可以选择那里。”

“我不出国！”封隋脱口而出，站了起来，“妈，你什么意思？”

奇怪的是，封隋从赵露的眼里看到了难得的柔软。

“小隋，妈妈不怪你，你是被险恶用心的同学带坏了。”赵露眼中刹那的柔软变得坚毅，“你放心，妈妈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几乎是同时，他和迟朔之间的种种浮上心头，封隋倏忽间生了天塌地陷之感，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在碎裂，他看着赵露，嘴唇颤抖：“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