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1 / 1)

桑洱简要地解释道:“我在路边见到他被人欺负,还生病了,就带他回来了。”

说完,桑洱便低头给谢持风把脉,又用灵力探了一下他的身子。之后,才走到书桌旁,提笔写下一张药方。

在她背后,裴渡不满地眉头一抽。

这人怎么天天都那么喜欢救人?

咸吃萝卜淡操心,真无聊。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那条名唤松松的松狮犬,脖子上系着漂亮的金铃,似乎知道府里来了客人,撒开四腿,跃过门槛,跑了进来。

来到床边,它有点好奇地嗅了嗅谢持风从床边漏下的手,湿润的鼻子顶了顶他的手背,甚至还伸舌舔了舔。尾巴也欢快地摇了起来。

“……”

裴渡眯眼。

这条不知死活的蠢狗,第一次见他时,就满是威胁地冲他“呜呜”低叫。后来,不管他怎么逗弄它,它也是爱理不理的,眼睛长在了额头上。

怎么现在见到这个脏兮兮的小子,就一反常态,亲昵地摇头摆尾,居然还主动舔他的手。

玩这么一手区别对待,是几个意思?

下人很快烧好了水,捧着一个铜盆进来了,袅袅生烟的热水里,浸着一张柔软的布巾。桑洱把药方递给了下人,让他们去熬药。但很快,下人就回来说,其中的两味药,家里的库房已经没有了。

分明事不关己,裴渡不知为何一直没走,还站在旁边。桑洱心想正好,就将药方递给了他:“裴渡,你有空的话,去帮我把这两味药买齐吧。”

她说着,松松忽然抬头,冲裴渡龇了龇尖牙。

裴渡见状,脸色登时一黑。

似乎看出了他不情愿,桑洱笑了笑,柔声说:“你的脚程最快了,人又机灵,派你去我最放心。就帮我一下,好么?顺便再买点水果回来。”

“好么”――又是这种哄小孩的语气。

但很奇异地,裴渡居然消了一点气,容色微缓,将药方往怀里一收:“行吧,等着。”

.

打发了裴渡去跑腿后,桑洱拧干了布巾,给谢持风擦了擦脸和手。

抹去了脏兮兮的灰尘,一张苍白的小脸就露了出来。即使脸颊被人扇过,尚有几分红肿,也不影响其漂亮。

桑洱停顿住了,看着这张脸,有些出神。

谢持风天生就是一副好相貌,秋水为神玉为骨。可以说,是这一类相貌进化到了极致的水准。

仙门百家之中,俊秀人物辈出。可在初出茅庐时,就美名远扬,被称作“少仙君”的,就只有谢持风一个而已。

如今的谢持风,年纪还小,尚未修炼出那种小仙君一样的清傲之气,但已能窥见其隽秀风骨的雏形,活脱脱就是未来的他的缩小版。

擦完脸,桑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心里微动,拎起了谢持风的手,小心地折起衣袖,仔细检查了一番。

当年,在昭阳宗,桑洱首次和谢持风一起进入九冥魔境时,曾在梦魇的幻境里看见了他差点被艄公猥亵的过去。

那会儿,大概是因为精神刺激和黑暗封闭的环境相叠加的应激反应,谢持风曾将自己的手臂咬得血肉模糊。

到了十七八岁时,这些疤痕仍在,足见当时伤得有多重。

由于幻境里没有给出明确的时间提示,桑洱一直不知道,这是谢持风遇见白月光之前发生的事,还是在他离开泸曲后发生的事。

如今,在床帏的昏光中,她看到谢持风的小臂皮肤,是光滑而平整的,并没有那些牙齿撕咬过的丑陋伤痕。

看来,谢持风是在离开了她以后,才遇到那个恶心又变态的艄公的?

桑洱沉思了片晌,放下了他的衣袖,又来到了床尾。

由于连年流浪,又没钱换一双好的鞋子,谢持风的脚掌,早已被砂石磨出了血泡,也有皲裂。血凝结后,鞋垫与他的皮肉黏得死紧,无法就这样脱下来。

如果强行拉扯,或许会活生生地撕掉他一块皮,想想就疼。

桑洱感到有些棘手,拎着他的脚,研究了一下。

这肯定不能硬来。看来要拿点温水和丹药,慢慢泡化了血痂,再分开才行。

就在这时,谢持风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人摆弄,胸膛猛一起伏,轻咳一声,睁开了眼眸。

第65章

肚子空得发疼。长途跋涉的疲顿和高热的折磨,让难忍的酸楚从骨缝里渗透了出来。在朦胧中,谢持风半睁眼,看见了一片陌生的床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手指缩了缩,感觉到了凉丝丝的云雾从指缝间溜了下去。

不……那不是云雾。

而是一床上好的柔软丝被。

自从离开了故乡,谢持风辗转去很多地方,躺过冰冷坚硬的石地,也在破庙的香案下蜷缩过。稍微好一些的时候,他能睡在铺了干燥茅草的板车上。

唯独,没有躺过正儿八经的床。

喉咙燥得仿佛有火在燎,谢持风艰难地咽了下,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就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因背着光,看不清脸。

神经骤然缩紧,刺破了混沌,谢持风猛地坐了起来。或许是不知道自己还在病中,动作太大,眩晕在顷刻间就冲上了头顶。瘦削的身躯晃了一晃,却依然竭力地往床铺的里侧缩去。

桑洱有点诧异,心道自己现在好歹也算人模狗样,不至于那么可怕吧,怎么谢持风一醒来,就跟惊弓之鸟一样?

望着昏暗中那双染了病态的湿润、却仍充满警惕、如同猫眼的眸子,桑洱并未急于逼近他,坐在原处,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不用害怕。我是刚刚在街上救走你的人。你发烧了,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晕倒了,还记得吗?”

她的声音沉静而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