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其他人?直接摔进来的狼狈,江珉随是站着进来的,他手里捉着宋吟,所以宋吟也没有摔倒,除此之外,还有楚年。
庄自服嫉妒地咬了咬牙,接着,他就冷不丁看见,江珉随如同一个没有实体的魂魄一样,整个人?穿过了前面的一棵树:“…………见鬼。”
几个队员见状马上试了试,发现他们的身体确实能穿过所有东西。
庄自服愣愣地站起来,突然看到前面河岸有一个背着背筐的小?孩在路过,他仿佛完全没有看见这里凭空出现的几个人?。
庄自服感觉脑子嗡嗡炸裂,他脸色扭曲道:“……那我们究竟是进了哪里?”
江珉随看着前面的小?孩,平静道:“大概是污染之源的记忆。”
他握住宋吟的右手腕,向前一步:“先跟上去。”
……
清晨第?一缕阳光泄下来,几道木门相继打?开?。
薄薄的土层轻微震动,村民们抱着竹筐从家里走到河边,无一例外地做出同样的举动用手抓起竹筐里的一小?把稻米,再将它们全部洒向空中。
这样的动作他们做得很熟练,好像平日里做过一回又一回,大概是某种祈福的仪式,乞求来年福运绵长、五谷丰登的。
几个撒完稻米的村民站在河边的一棵树下攀谈,他们长相淳朴,聊天的内容也很朴实,无外乎就是一些谁家的孩子刚出生?的内容。
乍然一看,这个村子十分友善,不仅环境无污染,村民们彼此之间也没有恶意。
村民们聊了十多分钟,聊到还要回去提前准备做午饭的材料,终于挥挥手笑着告别。
然而,就在他们要同行走上一截路再分开?的时候,旁边的河面忽然被猝不及防地破开?,水流翻涌的地方,一个阴森森的小?孩背着背筐冒了出来。
被他吓到的村民皆是尖叫。
那小?孩表情沉郁,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扭过胳膊摘下后背上的筐子,数里面捕到多少条鱼。
他浑身流着水,乌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顺着低头的动作滑到眼?前,一颗颗水珠又因为重力砸回到水面,或者流入打?满补丁的衣领里。
从他稚气未脱的五官上来看,他好像只有十几岁左右,但寻常小?孩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长很高了,他却还不到成年人?的肩膀。
单薄的衣服下面,是瘦骨嶙峋的身体。
很瘦,瘦得好像这辈子没有吃过有营养的东西。
河边本来热切聊天的村民们开?始窃语纷纷,光是看他们的表情都知道那些话有多刻薄,一句句砸在人?身上,夺取着皮肤的温度。
“这小?畜生?,大早上就出来吓人?。”
抱着竹筐的一堆人?里,有一个比较年轻的面孔,他往河面瞧了一眼?,惊讶道:“小?畜生??”
旁边的村民本来想指一指,手抬到空中,因为嫌不吉利,又放了下来,最后努努嘴:“喏,就是站在河里那小?孩。”
此时天还蒙蒙亮,云层后面的晨光很熹微,基本所有小?孩都还在家里睡觉,他不用指代河里,这附近的小?孩也只有那么一个。
小?畜生?这个词是贬义,按在那么瘦弱的孩子身上,听着令人?不忍,年轻人?忍不住问:“你们都叫他小?畜生?,他是不是没有名字?”
“他有爸爸妈妈,就住村里,出生?那年也有人?去他家贺喜,怎么可能没名?大家不愿意叫罢了。他姓温,单名一个悯字,因为他出生?没多久就成了哑巴,他妈才给?他取这么个名。”
“不过村里人?都叫他温小?畜生?,你不要不好意思?,等时间一长,你就知道他这个人?有多诡异了,呸,看到他都晦气!”
村民为了印证他确实感到晦气,说完还气冲冲地在空中挥了挥手,像是要甩开?身上沾染到的霉气。
他往欲言又止的年轻人?脸上一瞧,“你今年刚来村里,觉得他可怜也正常,我们这些人?是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实打?实见过他做过什么混账事”
“他爸妈在他出生?的第?二年就重新要了一个,新出生?的弟弟冰雪玲珑,忒讨人?喜欢,这小?畜生?大概是嫉妒,趁有天晚上他爸妈外出差点?用石头砸断他弟弟的腿。”
“天啊,”年轻人?捂住嘴,眼?中的不忍消退,愤慨道:“这么恶毒?”
村民愤愤不平:“可不是吗,幸亏他爸妈及时赶回来,那小?孩才保住一条腿,这小?畜生?被骂了一顿也不知道收敛,隔天晚上拧断了邻居家的鸡,大晚上趴在栅栏边上喝鸡血。”
“当年我可是亲眼?看见他那副样子的,满嘴满脸都是血,被人?发现也不声不响的,我做了好几宿噩梦!这么恶毒的小?畜生?,怪不得他爸妈不要他。”
“你说他爸妈不要他?”
“对,他在村里流浪长大的,都是他自作自受,这小?畜生?心?理有问题。”
像是听了一场恶人?有恶报的爽文?,年轻人?附和了一声丢得好,他把手中的竹筐换到另一边抱着,又往河里看了看。
那小?孩的背筐编得不严密,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洞,从洞里,可以看到十多条鲜活扑腾的鱼,“这小?畜生?还挺会捕鱼的,不过,他怎么捕那么多鱼。”
说到这里,村民表情微异。
“前两?年村里大部分人?家收成不好,穷,养不起孩子,可能过得太艰难,才想把孩子丢了减轻些压力吧。”
“小?畜生?不知道是不是太孤单,见那小?孩孤零零躺在河边,就捡回去养了,一直养到现在。”
“那孩子倒是挺漂亮的,也讲礼貌,咱们村有人?想养他,可惜小?畜生?不肯放人?……唉走了走了,我得回家做饭,你以后见到那小?畜生?,离远着点?。”
河边聚着的村民慢慢散了。
哗啦一声,站在河里的温悯终于蹚着水走了上来,他捏着背筐的两?根绳子,沿着河岸往里走。
河岸还有一些没走远的村民,人?不少,但走在他们中间的温悯却有一种不合群的孤僻感,他不管村民们在说什么,也不在乎他们,始终面无表情。
他走过的地方,村民们都自动分开?成两?道,等他走远后再凑到一起对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一直等到温悯彻底消失,才听不到那些刺耳的声音。
温悯一口气走了两?里路,才停下来,抬起头。
在他面前,有一个高耸的塔楼垂直而上,狂风呼啸,吹卷着沙尘直直打?过去,可这看似瘦条的塔楼却依旧矗立不倒。
楼身靠着一个几米高的梯子,梯子微微倾斜一路向上,最顶头伸进了一个黑洞洞的窗口,那窗口很大,能容纳下两?个成年人?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