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周呈只顾得去?想屋子里有没?有在地上扔了不该扔的东西。
周呈追在宋吟后面,耳廓发红,走路笨拙。
大手三两下叠好床上的被子,这才问宋吟:“……要睡哪里?”
周呈将床收拾得干干净净,宋吟却是已经在屋里靠窗的桌子上坐下了。
他抬头在墙壁上看了一圈,看见没?有风扇,无精打采地低头趴在了胳膊上。
也?是,周呈生活拮据,住在这么个?破破烂烂的小泥屋里,开十分钟的风扇电费都够要他命的。
一上午忙碌得喝不上一口水,宋吟现在找到一个?地方趴,也?没?空去?想周呈是不是看到了他的广告片才找到了他开粉丝会?的地方。
眼睛一眯一眯,睡着了。
窗沿徐徐吹进来热风,桌前突然蹲下来一个?壮硕的身影。
男人木木愣愣地蹲在木桌前,显得有些滑稽,但却是一直蹲着,看着拥有一大批粉丝的人坐在他家里睡觉。
看了许久,终于生起勇气,往那软嘟嘟的脸颊戳了一下。
好软,周呈屏住呼吸,又戳一下。
后面几?乎上了瘾一般,对着那脸颊戳来戳去?。
他的手太糙了,指关节都是茧,宋吟被他戳得醒了,最后却只是俏生生地撩起眼帘看他一眼,便趴到了另一个?方向。
浑然不知他睡觉的时候这周呈一直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他睡了多久,周呈就盯了多久。
……
宋吟只在周呈屋子里睡了一个?小时,便重新?戴上帽子离开了周呈的泥砖屋。
他前头刚走进青石小巷,后头警察署一个?电话?连到卫宅,正?好在家的卫摇厢接了,这才知道彻夜不归的卫澹生现在身在什么地方。
宅里的丫鬟和小厮在旁听见,冷汗流了一背。
卫澹生虽然玩性大,但从?没?有闹到过警察署里去?,竟然还是用那要命的物?什打穿了人的腿进去?的!
卫摇厢转头就要去?告诉他爹,但电话?里头的卫澹生却是一脸坐怀不乱,还有心思问:“小娘呢?”
卫摇厢心说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问小娘的去?处。
但他艰涩地抿了抿唇,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心,居然能答得上来:“去?外面了。”
顿时就听见卫澹生冷笑了声:“你一天天小娘长、小娘短挂在嘴边,叫个?没?完没?了,可小娘什么时候正?眼瞧过我们?”
“每天都只顾着出去?寻欢作乐,我怕是死在牢里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啪地和警察局的连线就断开了。
彼时宋吟走到青石小巷,看到对面的私塾前后不一地走出了几?个?满面解脱的学子,似乎刚考完一门试。
院里的扶桑开了满树,七月的第一个?大热头,所?有考试结束,私塾遣散了学子回家,成绩等入秋回来上课才放榜公布。
宋吟想起洛爱雍是这个?私塾的教书先生,再想起那天推他去?银行,自?己被举在空中碰不到地,最后雪花酪也?不记得拿,就不想再见那个?人。
他越尴尬,脚步越快,想抓紧走出这条小巷,免得等会?遇上。
但即将走出小巷口时,宋吟睫毛忽然小小抬起,往私塾的窗户口看了一眼。
私塾的讲台正?对窗户口,往里一瞧就瞧见一个?温和似水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手心按着圆轮,一张张在收卷子。
他坐轮椅行动不便,速度又慢,这样收不知要收到猴年马月。
宋吟看着收到一半的洛爱雍,嘴唇微咬,在一个?小石阶旁边站定犹豫起来。
要不然……还是去?帮他一下?
毕竟洛爱雍曾经在大冷天跳下河把他捞上来过。
他这样走了,怎么想都有一点忘恩负义。
洛爱雍正?推动轮椅要挪去?下一张桌子,门口忽然传进来一道脚步声,接着他看见一双白?皙的手,一张张飞快帮他收好卷子,摞到一起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男人表情微怔,目光由桌面移到上面一张熟悉的脸后,眉头疏解开来:“谢谢。”
“没?事,”宋吟没?去?正?面看洛爱雍的眼睛,继续说第二个?没?事,“没?事的话?我就先……”
洛爱雍眉骨高深,锋芒却是内敛的,一双手拿着几?张卷子,“院长在私塾设了一间我的休息室,要不要去?坐一下,吹吹风扇?”
宋吟嘴唇舔得生红。
洛爱雍的这番话?对其他人来说无疑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不是每家都有风扇的,就算有,那开一阵也?是要关的,不如蹭别人家的,能省下要命的电费。
可惜洛爱雍邀请的是卫家的小姨娘,卫家是有空调的,空调风扇孰好孰坏,宋吟又不蠢。
他脚尖蹭着地面的一颗小石子玩,眼尾动了动要拒绝,就听到:“还买了冰镇的雪花酪。”
小姨娘诱捕器。
五分钟后,宋吟坐在洛爱雍常用来批改试卷的地方。
一张脸对着徐徐吹风的风扇,手捧一碗丝丝冒白?气的雪花酪慢吞吞吃着。
他的嘴不堪过热过冷的东西,没?吃一半嘴唇已经变得鲜亮亮的红,含住东西哼哼:“还有吗?”
洛爱雍看着那张吃得半红的脸,眉微皱,神色又露出了几?分素来训诫人的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