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既白闻言顿住,他回?头看。
因?为于胶怜的?身边总有?人来往,火笼要是放太近会有?不小心踢翻的?风险,所以不知是谁把它拿起来放到了桌脚的?后面,离于胶怜很远,现在又天寒地冻,自然会感觉到冷。
乔既白没动:“陛下?自己起来动一动更有?利恢复。”
于胶怜没吭声了。
于胶怜听取御医的?建议,他抿起唇用两条胳膊撑着褥子一点一点缓慢往外挪,头发乌黑散乱披在肩头,鼻尖烧得发红,离开了棉被后动一下?就咳嗽两声,令人不忍。
乔既白额角重重地、史无前例地狂跳,他在于胶怜准备爬站起来时,大步走到桌子后面拿起火笼,将它放在于胶怜褥子旁边。
感受到那股叫人安心的?热度,宋吟舒舒服服捏着被子重新睡下?,他躺在枕头上歪过侧脸,想和乔御医道谢。男人却已经拎着药箱快步走出了营帐。
……
宋吟在只有?他一个人的?营帐里,烤着火笼昏睡了整整两个时辰,夜里被肚子饿醒了。
有?乔既白的?调理,宋吟这回?醒来没再有?半死不活的?感觉,他能动了,还能自己下?地走几圈,胳膊和双脚也都恢复了一些?劲。
营帐里没有?人,兰濯池也不在,宋吟准备出营帐外面看看,这回?他穿了三层绒,还在外面套上了防寒的?狐裘,把自己捯饬成肥墩墩的?小猪崽子才往外走。
但?他的?手刚摸上营帐,外头的?大将军提前一步踏了进来,两人狭路相逢。
大将军先是一喜:“陛下?你醒了!”
而后他把帘子甩在身后,往前跨了一步,宋吟见那一身龙精虎猛的?胸肌弹动着朝自己而来,忍不住想往后退,但?看大将军一脸凝重之色,他停住了。
下?一刻大将军放低声音,鬼鬼祟祟说:“臣有?一件事要报。”
宋吟也忍不住严肃起来:“什么事?”
“亥时二刻时……”
宋吟注意到大将军面上带着隐忍的?恐惧,很难想象这么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究竟看到了什么:“那时陛下?还在睡,臣操练完人就来营帐看了看,兰大人估计陛下?会醒,到伙房给陛下?弄吃食去了。”
“臣待了一会,见陛下?脸色好转,也准备要走,但?就在刚出营帐的?时候,臣……臣看到了怪物!”
宋吟认为大将军有?说鬼故事的?天分?,他被一惊一乍的?语气?弄得后背微紧,精神正绷着时听到熟悉的?两个字,他骤然一怔:“怪物?”
大将军连连点头,他两边的?臂膀硬邦邦充血顶着甲胄:“一条将近那么高的?蛇,不,人,总之臣没见过那玩意儿,臣见他在陛下?营帐外面逗留,臣就叫人把他绑起来送去了狱里关着。”
宋吟头一晕,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他忍住头晕目眩急切说:“将军快带朕去看看。”
营帐里也有?牢狱,用来处罚一些?逃兵和违令的?将士,比皇宫的?要简陋很多?,只有?几根木棍竖着,狱间里连草席都没有?,犯人就在地上睡。
宋吟被大将军带到牢狱外,远远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一看差点当?场晕过去。狱间里关着一条人蛇,只有?上半身穿着赭衣,沉默而又安静地立在那里,也不吼也不叫。
还真是乌封。
宋吟本?来想进去,但?最终却没有?贸然行动。
乌封对他没有?恶意,他暂时也不想和乌封树敌,他不能让乌封认为是他故意要关的?,他起码不能就这么进去解释,乌封也不会相信。
宋吟让大将军先在这里等?他,别让其他人进来,他去去就回?。
宋吟急匆匆地跑回?营帐,正好遇见刚好从伙房回?来的?兰濯池。
兰濯池皱眉,看于胶怜还没好全就跑来跑去,一点不知道怕,声音凝着冰:“就该拿条绳子绑住陛下?,陛下?才会安分?些?。”
宋吟没时间和兰濯池说话,他理都没理,跑进营帐里翻出一个食盒。
盒子里又有?三个小盒子,正好能装填其他东西。宋吟在其中一个盒子低下?垫了层布绢,用夹子夹了几块蜜饯放进去,等?装填满就认认真真盖上盖子。
兰濯池在后面看着他忙乎,眼角一跳,基于于胶怜本?性?猜出他这顿折腾可?能是要去做什么,大概是要给那晚见的?人送过去。那晚才聊了整整一个时辰,这才刚病好,又要去见。
一股无名火烧起,钻进皮肉烧进血管,兰濯池生生气?出一个笑,他大概能理解被始乱终弃的?那些?人为什么会半死不活,不是脑子有?病,是被人反复玩弄气?的?。
他走过去,冷眼看于胶怜把那小盒子放进食盒里。
看了一会,兰濯池冷嗖嗖地一哂:“陛下?装这东西是要送给别人?”
于胶怜惊讶:“你怎么知道?”
兰濯池肝疼。
他见于胶怜把第一个小盒子装好,俯身拿起一个装着热水的?铜盆,把大将军特意送来的?几个梨放进去反复清洗,每一个都要洗够三遍才会放进盒子里。
小盒子够大,装得下?几个冬季新鲜运到营里的?梨子,装满了还能用盖子牢牢盖上。
于胶怜把有?些?重的?小盒子也放进食盒,放在装着蜜饯的?盒子上面。
兰濯池不想犯贱问,他手指抽动着,压下?一声含着血气?的?冷笑:“陛下?亲手洗干净这梨,也是要给那人?”
于胶怜很老实,也不撒谎,就那么承认了:“是啊。”
兰濯池脸色变得铁青。
今晚伙房伙食还不错,秦子昭做了一锅土豆炖肉软面条,调料也没吝啬放。兰濯池弄了一碗回?来,打算晚上叫起于胶怜吃上几口再睡。
那碗和勺筷被他放在桌面。他看于胶怜目光到处移了移,最终移到了那个碗上,眉色微冷,却是迟了一步,于胶怜拿起那碗面放进了小盒子里。
兰濯池尝到一口血味,他看着于胶怜,冷声强调:“这个呢,也是?大晚上吃面条也不怕坏肚子,人的?肚子也分?贵贱,面这东西不是所有?人都够格吃,尤其是见不得人的?小三。”
于胶怜皱眉,面而已,又不是金子,兰濯池在说什么啊。
他抬头看了一眼兰濯池,小声嘟囔地安抚:“怎么能这么说,只要是食物,所有?人都能吃,而且我也不是要去见小三,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回?头重新打一碗给你,这碗我想拿去给……”
兰濯池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