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聿将那些声音全部听?进了耳朵里,他们?脸上的表情可惜哀叹,好像马上会有一具血流不止、浑身破烂到看不出一块好肉的尸体?被搬出来,他手指没有自主意识地?动?了一下,鞋子?被人踩了一脚也没察觉。
下一刻他大步走向前,问那些人刚才是在哪里看到的。
二柱刚把昏倒的人放到推车的草席上,巷口就出现了一个人,那人逆着光,肩膀平阔身形也高,后?背端正并不佝偻。
二柱擦了擦眼睛,这才看到那只是个陌生人,并不是那天打他的那一个。
哼着歌绕到推车后?面,二柱刚把手放上去,后?脖颈多出了一道?厉风,二柱只觉得鼻尖和口中喷出了一股血,没用多久他就软倒在地?上。
视线模糊之前,他看到自己好不容易蹲来的人被人抱了去。
前有妲己,后?又有个男妲己,那人身边怎么都是些高大男人,还?一个个那么紧张着?
二柱含着血骂了一声脏,被同?性压下去的愤怒让他用尽力气睁开眼,看清了那两人的面貌。
兰濯池这个时候被上门说亲的媒婆缠上了。
他刚送走一个想寄存尸体?的人,还?没坐下歇一歇,媒婆循着味就飘上了门。
兰濯池一般不给人摆脸色,也没赶走人,他坐在院中雕着一串手链,嘴边含笑着应付媒婆,眼尾的不耐烦藏得不露山不露水。
“兰师傅,你看你那个走了那么多年,你一直单着,怎么就没想过再找一个人过日子?呢?”媒婆拿着手绢掩住红唇,极力劝说,“人还?要活那么久,没人扶持着过多孤独?兰师傅你相貌这么端正,还?有营生手艺,京中的姑娘哪个都倾心你。”
话锋一转媒婆有些不自然道?:“也有几个少爷,兰师傅你要是想……”
眼看话题要往不可控的地?方发?展,兰濯池眉心微向里皱了一下,而?后?重新舒展开,他把雕好的手串放到一边站起身:“我已经有了感兴趣的。”
男人一站起来,那副身材带来的澎湃热意就扑到了媒婆身上,媒婆满脸讶色:“上回兰师傅还?说要单一辈子?,莫不是为了打发?我骗我的?”
兰濯池撩眼看她:“也是最近才感兴趣的。”
媒婆闻言松了口气:“那看样子?时间?不久,说不定兰师傅是一时兴起,其实并没有多喜欢。我做媒婆这么多年,看过很多对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嫁还?是要看……”
兰濯池佯装诧异地?打断:“我昨晚还?梦到了他,梦到我伏在他身前捧着他的胸脯喝奶,这也是一时兴起?”
直白粗俗的话打断了媒婆的声音,她捏紧手帕看着面前这个仍然俊俏的义庄师傅,红唇张了又合,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仿佛被封了胶布。
她刚要故作平静地?笑笑,身后?院子?的大门砰地?被打开,下一刻媒婆就见面前这个游刃有余的男人变了脸色。
媒婆朝后?看去,只见一个同?样高大的男人抱着人急匆匆进了门,兰师傅的目光一刻都没在男人身上停留,从始至终在看男人怀里的人。
媒婆干这一行?,当然懂什么样的男人最有市场,有些没有钱没有本事的,只要脸和身材够硬,照样有一大堆人飞扑。
而?新进来这个男人就属于这一类,媒婆抓住商机一般眼睛放光盯过去,谁想这人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沈少聿抱着于胶怜走到兰濯池身边,手指微微抽着,他眼眶里的水流过高挺鼻根,焦急得脸上不知作何神?情。
兰濯池阴着脸色看过来,身上笼罩着一股可怕的气息,还?没有进一步扩散,下一秒就听?到他这个小叔子?声音又快又闷地?说:“他被人绑走了,我没看好他。”
兰濯池伸出手在于胶怜鼻尖底下探了探,还?有气,应该是被弄了迷药。
探出这点后?,兰濯池阴寒的眉间?放松了一点,抬眸,复杂地?看了一眼小叔子?。
他这小叔子?精通各种毒药,应该看得出小皇帝只是中了迷药。
怎么还?是一副这个样子??
义庄院中响起小徒弟们?搬板材的哼哧哼哧声,兰濯池抬手解开发?束上的皮筋,咬在嘴里,又伸手拢了拢黑发?,整理好之后?伸出手重新拿过皮筋。
皮筋划过虚空,挂上了修长的指尖,一点潮湿从他口中断开,兰濯池重新将皮筋撑开绑住头发?,下一刻他睨下来眼皮,对着他的小叔子?冷冷说。
“出去,别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遇到事就哭。没出息。”
沈少聿看到兰濯池从他手里接过了人,知道?兰濯池会照顾于胶怜,心头一块石头落下。他轻轻吸了下鼻子?,脸上没什么神?情,还?在面无表情地?流着泪。
第110章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15)
二柱下的迷药剂量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多, 他一开始就不认为宋吟能?打过自己,只下了一点,通常体质好一点的人差不多过半柱香时间就能醒。
宋吟今天午膳没吃多少东西, 将近半个多时辰才恢复意识, 他还没睁眼就感觉身下触感不太对。
宋吟来?到这个世?界只睡过两张床,一张是皇宫里那张下人们精心铺整过的床榻, 另外一张是他下定决心再也不踏足的房间里的那一张。
宋吟一秒睁开眼,他在义庄。
这回应该加上一个又字。
宋吟环顾头顶和四周, 又撑起胳膊看身下的被褥颜色,犹不死心伸出手用指腹摸了摸那粗糙的触感, 最终确认就是义庄的那间房, 他是不是和这里有什么孽缘,一周几回了这是。
本来?兰濯池就总以为他故意在面前晃, 说?不喜欢也是在欲拒还迎耍花样, 今天又来?一次,这么频繁,兰濯池构造不一般的大?脑又得怎么误会?
宋吟光是想想就打一个凉颤。
迷药散去后的大?脑有些迟钝, 宋吟先是得出他又出现在义庄的事实?, 而后才慢慢回想起晕过去前的种种画面。
他当时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 但那人身上如同特质般的臭气太刺鼻, 宋吟不用看脸都能?想起他是谁。
那天他和陆卿尘就和那人掰扯清楚了, 也没欠钱,顶多有两句口头纷争,不至于盯上他啊?
宋吟迷惑地抠了一下枕头上翘起来?的角, 没注意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直到房门被打开, 宋吟如临大?敌地后退贴上墙根,下一秒仿佛就要?拿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全裹起来?, 守贞洁似的。
好像外面的人一进来?他就会遭殃。
门口端着盆清水的兰濯池挑眉,眼中的阴寒聚了又散,他想开了,不和于胶怜计较,他要?真计较那么多,这些天迟早要?被于胶怜气出毛病,年纪轻轻得个不治之?症。
兰濯池单手端盆,若无其事地走进去:“今晚陛下要?睡义庄,收拾收拾洗把脸,等下叫人进来?给你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