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晏慈嗤笑了一声,双臂上抬,扯掉了T恤。薄薄的肌肉以近乎完美的姿态覆在骨骼上,蕴藏着极强的爆发力和难以名状的美感。锁骨的线条流畅而平直,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柯晏文低下头,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唾沫,小心翼翼地把“指定衣物”递了过去。但钟晏慈并没有将那件背心接过去,而是抽走了他手中的军刺。
“别!!”
柯晏文吓得魂飞魄散,眼圈都微微红了。他紧紧抓着军刺不撒手,甚至没注意自己抓的是柄还是刃,任凭鲜血肆意流淌,“A那么简单,哥为什么宁愿伤害自己都不愿意选?哥就那么不愿意和我接触吗?是不是讨厌我了?”
这是接触一下的问题吗?钟晏慈眉心微蹙,语气冷了冷:“你先冷静一下,能做到吗。”
“做不到!”柯晏文大力摇头。他下垂的双眸微湿,嘴唇颤抖,一副叫人说不出重话的可怜相:“要是哥不想和我完成A,那就让我完成B好不好?我真的不想让哥受伤了。”
他一枚一枚解开衬衫的纽扣,将军刺抵在胸口。少年的身体已褪去了青涩,心脏在左侧的胸肌下蓬勃地跳动。金属的尖棱没进皮肉,只消轻轻一用力,便是横流的鲜血。
钟晏慈看着他,平静道:“你知道的,我不会受人威胁。”
“我从来没有想过威胁哥啊。”柯晏文弯了弯唇,笑容灿烂。不过这一刀下去,真的痛啊。
一厘米深的贯穿伤,足够见骨了。即便钟晏慈止血的手法很专业,柯晏文还是流了不少血,连嘴唇都白了。他轻轻呼出口气,珍惜地摸了摸哥亲手给他包上的医疗贴,心中酸酸甜甜的。只不过他的动作被钟晏慈误会了:“疼吗?”
“不疼,”柯晏文小幅度地摇头,医疗贴上有止痛的成分,“就是有点痒,哥我想挠。”
“忍着。”
“哦。”
柯晏文驯顺地点点头,蜷着身子,看上去有点失落。钟晏慈撩开他的头发,往他脑门上探了一把,果不其然触到一手冷汗。
他对自己下手挺狠的,狠得让鲜有情绪波动的钟晏慈都有些心惊。他沉默了一会儿,发出很轻的一声笑:“你倒是变了很多,和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了。”
没爹没妈的孩子总是格外容易受欺负。他们父母走的时候,钟晏慈已经懂事了,柯晏文却还是个小孩儿。堤丰私立学校的入学条件条条严苛到令人咂舌,但收来的学生素质也没高到哪儿去,闹起来的时候还是会往人最痛的伤处上戳,柯晏文又不是包子,弄个一身伤回来也是常事。在外面为了面子还能勉强忍下,但在最亲近的人面前,眼泪自然就憋不住了。尚且年幼的柯晏文一面被药水刺得吱哇乱叫,一面抱着钟晏慈的手臂嗷嗷大哭:“哥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要是走了,我就只剩一个人了。我不要一个人,哥,我好害怕,哥我好疼。”
钟晏慈当时怎么回答的,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总归不是什么感天动地的许诺,何况地久天长这种最没法保证的问题。那时的他乍然失去父母,沉重的责任和痛苦让他将自己封闭起来,变得像一棵沉默的树。只不过事后他还是帮忙料理了一下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动手倒不至于,就是让他们进去呆了几天。
柯晏文捉住他探过来的手,抿了下唇,小声替自己声辩:“哪有。”
他就着那只手靠过去,将脸贴近钟晏慈的眼睛,让他看自己眼睫间的湿气,“哥你看,我一直有在哭。”
这个动作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处,让柯晏文发出了一声吃痛的闷喘,脸色白惨惨的。钟晏慈顿了顿,终究没推开他。柯晏文察觉到对方的放纵,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说:“不过哥,我真的好开心啊。”
圆圆的眼睛专注地望向钟晏慈,带着盈盈的泪光,唇角却是上扬的,“哥总是很忙,能跟哥在一间房子里关七天,也是好的。”
钟晏慈没出声,心口略微恻动了一下。可惜这种恻动很快在看到第三日的显示屏后烟消云散了。
“任务三:
A.1号闭上眼睛并穿上指定衣物,2号在其腿根上用性器书写指定问题,得到回答即判定任务成功;
B.任意一方在另一方的帮助下,交付左侧下方第一根肋骨。”
与昨日不同的是,抽屉里出现的是一套女式情趣内衣。胸衣和内衣的布料加起来不够做成一只手套。钟晏慈看了眼任务,又看了眼满眼写着愿意为他去死的柯晏文,微不可察地磨了下牙,很想把这小子的春梦变成噩梦。
九号房间03
窗外下起了雨,越下越大,此起彼伏地拍打着玻璃。水蒸气的含量上升,空气有些发闷,呼吸时胸腔里像压了一朵云。钟晏慈颇感荒谬地扯了下唇,将女式内衣拎到一边,打开了底下盖着的箱子。
这次的工具很齐全,柳叶刀,手术剪,止血钳,骨凿,镊夹,纱布,消毒液,一整套外科手术用具都搬过来了,还有专用的麻醉剂。钟晏慈轻易制服了试图抢夺箱子的柯晏文,道:“行了,你刚受过伤,这次到我了。”
柯晏文奋力挣扎,眼泪迸了一地。钟晏慈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能把他绑住的东西,只好软下语气哄了一句:“……行了,脸都哭花了。”
不过还真哄住了,看不出柯晏文形象包袱还挺重。他擦擦眼泪红着眼睛走过来,帮他配置一会要用的麻药。
钟晏慈下意识地想拒绝。尽管现在麻药的成瘾性已微乎其微,他还是能不用就不用。丧失知觉意味着无法抵御危险,也意味着将身体的支配权交予他人。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到时候柯晏文一准哭得更凶,麻烦死了。
麻药很快起效,上半身的感官被逐步阻滞,肌肉的感觉和运动依次消失。钟晏慈手动不了,靠在沙发上等柯晏文把刀具拿过来,等了半天只听见一声巨响,乱七八糟的刀具哗啦啦散到地上,随即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
“对不起哥!我真的真的下不去手啊!!”
柯晏文捂着脸,跌跌撞撞地朝他走了两步,突然朝他跪下去了,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就让我选A吧哥,求你了,我真的受不了哥受伤了……”
“……”
他根本不敢看钟晏慈的表情,哆哆嗦嗦地把钟晏慈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扒下来,把那身吊诡的内衣给他哥套上去。黑色蕾丝的胸衣明显有些紧,底下的那根绳更是如此,直往肉里卡。柯晏文抖着手给他哥拽出来,又马上弹了回去。
“!”
钟晏慈还没说什么,柯晏文先吓得尖叫了一声,好像完全不是故意的。他浑身一颤,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真的对不起哥,没想到哥会愿意为了我做这么多,可是、可是我……”
他情绪崩溃了似的哭个没完,钟晏慈先受不了了。从小他就吃柯晏文这套,撒娇卖乖地跟他扯着嗓子干嚎两声,天大的错处也能先放放,何况这回人是真哭了。
再者,死了这么久了,难得能见唯一的亲人一面,让对方亲眼看着他剜骨,确实有点于心不忍。他出事之前也有很久没回堤丰了,一回就是马革裹尸,对柯晏文来说也挺锥心的。
“别嚎了,”钟晏慈用唯一能动的腿把他搡开,感觉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听起来格外像个死人,“就这一次。”
柯晏文赶紧擦了两下眼泪,抽噎着点点头:“好……我知道的,谢谢哥。”
身后传来纸条摩挲声,随后是贴过来的呼吸。因为视线受阻,柯晏文的喘息变得格外鲜明,热热烫烫地落在颈侧。声音也是颤的,绷得很紧:“哥,我要开始写了,你准备好了吗?”
钟晏慈的下张脸陷在手臂里,闷声闷气地答了个“嗯”。从背后看过去,他弯曲的嵴骨形成一道下凹的曲弧,盈着明暗起伏的光线。柯晏文一时不知道该擦眼睛还是捂鼻子,勉强抽了口气,开始徐徐滑动。
细长如头发的撇,随着呼吸颤抖的捺,平直僵白的横,钻破格线的点。文字好像一秒退化回了仓颉将它们造出来之前的年代,没有含义,只有温热湿漉的触感,在皮肤上长出浅红色的枝节。
钟晏慈是中了麻药,但毕竟不是全麻,腿心处的感知相当清晰。由于buff的加持,甚至不自觉地溢出一点透明的液体。95二壹6、08;3天天文
该死。
他轻微地收紧了一下手指。偏偏还不能走神,否则少不得让柯晏文重写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