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杨小满一个字也不?敢提先圣过身的事,就怕触动到李裕锡。倒是李裕锡在临别前?抱住杨小满,说?:“我并没打算让父皇死?在骊山,就连大哥发病也不?在我的算计之中?。我本来是打算打退瑞王等人之后,堂堂正正的从父皇手中?接过皇位的。”
他说?的很小声,声音细微到就算杨小满离他这么近也不?太?听的清楚,她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些词句。
但她懂李裕锡的意思,她像哄团哥儿一样,给李裕锡顺着背,说?道:“你是先圣定下的太?子,他本来就已经决定把皇位留给你了,此刻要是他在天有灵,只会保佑你做个贤明圣君,又怎么会怪你呢。”
李裕锡没说?话,他只有把脸埋进杨小满的肩头,才?能允许自己?真情实?感的哭一会儿。这些天他一直在反思,是不?是因他撩拨三王,致使包神医死?于狱中?这个因,才?触发了康王病发、父皇逝世?这个果。
这种因果导致的弑父,成?了压在他心头的秤砣,使他不?敢去面对父皇的灵柩,但这种心理?压力又不?能跟外人倾诉,也只有杨小满才?能做他的解语花,听他说?一说?这些隐秘的心事。
哭过一场后,李裕锡就好多?了,等他牵着杨小满的手走出去时,他又变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新皇。
杨小满拍了拍他的手:“那我先走了,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三餐不?能拉下,一有空就多?休息一会儿,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李裕锡不?舍的放开她的手:“好,你一路小心,保护好自己?和团哥儿。”
第33章 手段
先圣驾崩的消息传来, 宫中一夜缟素,宣妃本不岔圣人出游不带着自己,没想到才过?了几日,圣人就没了, 而她则成了与皇后?平起平坐的西宫太后?。
宣妃真是梦里都要笑出声来, 幸好她还记得现在是丧期, 人前是不敢露出一丝得意来的,也只有在独处的时候,能够痛快的笑一会?儿。
“既然陛下发话, 那你就暂住在本宫这儿。”宣妃拿起手绢,假装抹泪, 对坐在一旁的杨小满说:“你舟车劳顿也累了, 就带着承琰好好休息,治丧的事?有本宫和东宫太后?操办, 你不用担心。”
宣妃等了半辈子才等到这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她可不希望杨小满借着团哥儿来指手画脚。
杨小满巴不得用不上她呢,宣妃这么一说,她就应了下来, 果真老老实实的带着孩子,至于先圣的后?事?, 她是一个字也不说。
不日, 梁嬷嬷带着绣娘来后?殿为杨小满裁衣。她和杨小满是老相识了, 当年选秀的时候,杨小满的规矩就是她教的,如今再见面, 梁嬷嬷也是欢喜的。
“奴婢给娘娘请安。”
杨小满把梁嬷嬷扶起:“嬷嬷别多礼了,这些天还得劳烦你照顾我们。”
梁嬷嬷又恭身半福, 道:“奴婢当不得娘娘这句话,娘娘是贵人,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分。”
杨小满拉她起来:“嬷嬷,都说了不用多礼,一会?儿啊,还得请你带着我身边的人出去?认认路,再请一位御医来,我这一路赶回来,路上片刻也不敢耽搁,进了宫全身松懈下来才察觉到有些不舒服。”
梁嬷嬷心提了起来:“娘娘这是怎么了?”
杨小满揉着太阳穴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全身酸软无力,也许休息几天就好了。”
梁嬷嬷一下就看出这位主?在装病,她悄悄抬头看了杨小满一眼,发现杨小满也朝她眨了眨眼。梁嬷嬷就明白了,杨小满是不希望有人找事?,故而先给自己报个病。
思及东西太后?必有一争,梁嬷嬷也觉得杨小满这个时候躲一躲是好事?,于是从善如流的答应为杨小满请一位御医来。
宣妃得知杨小满病了,也很?满意她的乖觉,把照顾杨小满和团哥儿的事?交给梁嬷嬷后?,自己一门心思和东宫太后?斗去?了。
这边厢杨小满不想管事?,那边厢却有人恨自己没办法管事?。
眼看杨小满携子住进了皇宫,陈怡在王府里发了好大一场火。
“陛下就没说请本妃进宫协理?”陈怡问回府报信的余寿。
余寿摇摇头,笑眯眯地说:“陛下说等来回朝后?,正经接受了百官朝拜,才好接娘娘入主?后?宫。眼下形势诡谲,请娘娘先为他稳住京城,静候归期。”
这话也有道理,登基大典还未办,李裕锡这个皇帝宝座都还没坐稳,更不用说陈怡的凤位了。况且现在后?宫中还住着先圣的妃嫔,断没有先圣刚去?,继承之君就急着赶庶母们搬家?的道理,所以陈怡确实不适合现在进宫去?。
本来陈怡身为太子妃,是可以住到东宫去?协办治丧的,可偏偏东宫现在住着康王的妻妾和子嗣,康王在骊山宫生?死不明,李裕锡的意思是让康王内眷先住着东宫,等康王大好回京后?再做打算。
如此一来,陈怡是后?宫去?不得,东宫也去?不了,只能坐阵瑾王府等着李裕锡回来。
“娘娘要是没别的事?,奴才就先行告退了。”余寿一甩拂尘离开?。
陈怡铁青着脸,总觉得自己被李裕锡撇开?了。袁昱卿站在她身后?道:“姐姐,您是先圣钦点的太子妃,论谁也越不过?你去?,就算陛下有心另立他人,满朝文武也不会?允许陛下贬妻为妾的。不管怎么样,陛下的皇后?只能是您。”
陈怡皱眉:“话虽这么说,可先圣的身后?事?,本来就应该由我这个儿媳操办,交给杨氏算怎么回事?。”
袁昱卿摇头,说:“姐姐怎么还没想明白,这事?儿的关键不是杨氏,而是大皇子。杨氏顶了天也就是封个贵妃,这辈子她到了姐姐面前也得执妾礼。可大皇子却不同了,他已经占了一个‘长’字,又有为祖父治丧的功绩,难保他不会?被养大了心,冒出以庶压嫡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
陈怡心惊,发现袁昱卿说的有道理,陛下巴巴的把不足一岁的孩子送进宫镀金,这是不是代表着陛下心里已经起了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念头?
想那康王也是孩提时被立为太子,若不是天不佑他,让他生?了怪病,这皇位且还轮不到陛下呢。如果陛下真的喜爱杨氏到要立大皇子为储,那自己这个摆件皇后?当的有什么意思?
袁昱卿见眼药上到位了,立刻脱身道:“妾这辈子是就这样了,来日到了宫中,还要请姐姐多多照拂。倒是姐姐,这往后?的路该怎么走,您可得好好想想。妾先告退了。”
回去?路上,雪客忧心忡忡的问道:“娘娘提醒太子妃娘娘小心,那您自己呢?”
袁昱卿也正发愁呢,陈怡好歹还是正室,杨小满之于她的威胁还没到穷兵黩武的地步,可自己和杨小满同为侧室,受到的威胁远胜于陈怡。
她对上杨小满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将来要是大家?同坐妃位倒还好,如果杨小满初封贵妃,而她则被陛下随便?塞到什么位子上,那可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干净了。
袁昱卿抓紧雪客的手:“我记得你说过?,那个叫曹福年的奴才能搭上琥珀,是也不是?”
雪客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当时陛下仗责曹福年后?,这小子命大没死,就被丢到庄子上伺候去?了。后?来有人撞见琥珀给曹福年送了几回衣裳,大家?才知道两人认了干亲。
其实想想也说的通,在陛下眼里,曹福年是卖主?的罪奴,可在正院眼里,曹福年为太子妃搜罗藕禾苑的消息,即便?贪财了点,也是一等一的好奴才。
就是他了,袁昱卿心里有了打算,贪财好啊,钱财她有的是。
打着出门买胭脂的理由,千鹤居的雪客接连出了几次门。没几天后?,京里就传出来新皇得位不正的谣言。
有那从骊山宫回来的人,把内幕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什么先圣走的那晚,新皇就在骊山宫里;什么康王泡了温泉本已经大好了,谁知情况急转直下,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各种谣言都有,甚至还有传新皇和冯贵太妃有染,才把先圣气死了。
就算袁昱卿就是幕后?之人,但听说这些谣言时,她捧着茶盏的手还是有些发抖。雪客也慌了神,太子妃出手太狠了。雪客低声问:“娘娘,现在怎么办?”
袁昱卿茗了一口茶:“莫慌,太子妃搭的台子越大,我们越要撑得起这场戏。你速速回袁家?,让父亲无论如何要把握住最?后?的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