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以前就泼辣不吃亏,而今没了夫家依仗,性子反而愈发强硬。
薛宝钗以为拿捏到了凤姐短处,不想却实打实碰了个硬钉子。
王熙凤半点没给宝钗留情面,冷冷讥讽:“听说前儿你死了老?娘,不回去给你娘好好哭丧,怎么……到我跟前,教?训起我来?”
宝钗哪里想到凤姐说话竟能尖刻至此,两家好歹是亲戚,一时气得脸色精彩纷呈:“你……”
王熙凤愈发来劲,叉着腰:“我怎么了?我如今自己过活,与你何干?”
王熙凤心中想着,先前薛家母女在甄家做的那些事,说出来不知?谁丢脸呢!
再一想自己被休弃时甄家宝玉的状况,隔三差五请太医,卧床不能动。
凤姐这?回几乎是嘲笑,睨了脸色涨红的宝钗一眼:“只可?惜,若你愿意再等个一二年,宝二奶奶的位置,兴许就是你的,倒也不必贤惠的帮家里男人各处物色小?妾,多划算?”
宝钗终归是嫩了点,承受不住凤姐言语攻击,红着眼眶:“你为何要污蔑我?”
见宝钗吃瘪,凤姐更得意:“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敢对着天发誓,不知?道有的人,敢是不敢?”
薛宝钗自然是不敢对天发誓的,先前薛姨妈病重的时候,家里薛老?爷懒得再请大?夫,她这?个做女儿的怕夫家生气,就没有再管。
至于?先前在甄家……宝钗捂着脸,泪流满面地走了。
黛玉和探春虽然来的也早,但不及宝钗。
等她们?上来时,王熙凤和宝钗已经打过一回机锋。
她们?只看见一辆马车匆匆走了,没看清是谁。
一看凤姐的脸色也不怎么好,黛玉脸上神情疑惑,问那边的凤姐:“我们?刚才上来……发生了何事?”
凤姐摆弄着一下桌上的文?房之物,又拿起掸子,扫一扫灰尘:“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人假惺惺不想来,叫我劝走了。”
凤姐神色恢复如常,黛玉和探春知?道凤姐儿办事自然有她的分寸。
若论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一套,二人都不如王熙凤,故而也没有深究追问。
眼下有一件烦心事,大?家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忙。
谁能想到湘云成婚以后?还写信来说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再下一封信,就是问江南有没有善治疗疑难杂症的大?夫?
黛玉她们?昨晚得了信,今天就把这?事告诉凤姐:“云丫头来信,还问咱们?这?边有没有好大?夫……”
王熙凤在这?边人脉更不如林家,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况且凤姐经历过那些事,对什么夫妻情分早就看淡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算尽过一回心了,将来不如请了她来散心,也能全你们?姊妹之谊。”
看湘云信中描述,那卫若兰病得不轻,凤姐也不好明?说,大?约是她太悲观了。
没准现?在那卫家的一命呜呼了,两人正是情浓时候,留着点情分念想,还是一件好事,反正结果都那样。
不多时,邀请的其他夫人姑娘都到了,众人商议了一回,如何设科目,如何聘用教?习,再如何招生的事宜,大?约有了个章程,才又散了。
忙过一回,回家路上,黛玉免不得又想起湘云来:“若是云丫头在,她的花样必然是最多的。”
探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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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怕下回再有湘云的信,带来的是噩耗。
过不了几日,七月七乞巧刚过,家里的小?辈媳妇领着丫鬟们?凑了一回趣。
天气热得厉害,纵使有人请客,除非那种必须要去的人家,荣国府上下都挑拣着去,不想遭罪。
史苗也热得很,屋子里放了冰都不能缓解。
贾政媳妇忽然进来,垂着眼,小?声道:“老?太太,湘云嫁的卫家小?爷,殁了。”
卫若兰已经病了将近两个月,荣国府还把先前认识的游医都引荐了一遍,宫里的太医都看过了。
肺上的毛病,紧接着又是腹痛,如果在现?代社?会,能仔细检查诊断病因。
现?在却是病因不明?,也治不好,只能一日日地熬着。
所以知?道卫若兰病故的消息,史苗早有心理准备。
可?怜湘云才几岁?谁能想湘云是他们?当中年岁最小?,却最先出嫁成家那个?
倘若没有成婚,大?不了再做亲事,可?能也好过如今守寡。
史苗喃喃道:“难道真真是,改得了运,改不了命?云丫头啊……”
史苗转头就吩咐:“派人去问一问,莫要让人欺辱了她。”
湘云出生先后?没了父母,现?在又没了丈夫,生死无常,当下医疗不发达的锅,不该让湘云来背。
史苗唯恐有人说出不好的话,荣国府面子虽然不大?,也能为湘云撑一撑腰。
贾政媳妇关氏得了吩咐,领命去了。
后?来荣国府去的人进来回话,确实有人说湘云犯克,克父母,克丈夫,不过没敢真说得湘云跟前。
史湘云为了躲清净,主动提出去城外守灵,史家特?意指了人去陪伴。一来怕湘云年纪轻轻想不开,再来也担心有些人为了让湘云给卫若兰守贞洁名声,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史苗都开始阴谋论起来,是不是卫家公子本来就有什么隐疾,卫家才急着成婚,不过一切随着卫若兰入土为安,皆不可?考。
因为湘云丧夫一事,荣国府中秋也没过好,一家子强颜欢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