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江亦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入了保护对象,他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把人赶走,其实也是想借着这点时间和莫黎好好聊聊。

没想到他一转头,就见着对方安静的靠着桌角用手背撑着面颊,因为过于困倦从而脑袋不自觉往下一点一点,看样子是累着了。

这两天的她终于在此时褪去锋芒露出一点乖巧的模样,江亦阳想起两个人小的时候,别家孩子和莫黎抢玩具,把她最喜欢的玩偶扯破后她直接躲起来生闷气。

自己拿着坏掉的针线和漏棉的娃娃在楼梯底下找到了她,当时也是两个人缩在角落,莫黎一边生着闷气一边抱着膝盖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缝补玩偶。

后面当他终于歪歪扭扭补完了裂口时,转过头却发现对方已经靠着墙角睡着了……

江亦阳看着她许久,回忆结束后才重新聚焦了目光。

算了,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吧,完全不知道贫穷两字怎么写的留在这种破旧的村子也确实难为她了,反正完成作业后肯定也不会再回这破地方了,就算她真和邬术有点什么,大概率也只是心血来潮,等回去以后估计就散干净了……

莫黎不知道江亦阳此时已经在心里说服了他自己,只觉得此刻头重脚轻,眼皮像是有着千斤重,像是大脑深处伸着数百万只手扯着她陷入混沌……

江亦阳实在看不下去,递给她干净的衣服,让她垫在桌上睡。

莫黎瞌睡虫打颤,见有人愿意递枕头,瞅着干净也就直接趴上去了,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些许的意识,感觉到了自己被江亦阳抱起来挪到了床上,但思绪过于沉重,她并没有从梦中挣脱出来,只能由着对方转移地点。

没想到挪完地后对方一时半会还不离开,盯着睡着了的莫黎看了好久,被他目光注视下自己很是难捱,好在没过多久他就离开了,莫黎这才放下最后一点清明转身倒入了沉睡。

没想到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后半夜。

深眠之中的梦境给自己的感觉非常不好,她皱着眉头从意识深处脱离,醒来时梦的内容已经糊成了一团,什么也记不起来,但是给自己带来的负面情绪却久久不散。

莫黎挣扎的从床上坐了过来,发现自己腰间像是快要散架一般的酸麻,整个人也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服潮湿,紧贴皮肤,于是她顷刻间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种感觉自己可熟悉的很,她发觉好像是在睡觉的时候被人趁虚而入了??!

像是醉酒后被人捡尸一样的情况……莫黎脑子里顿时一团浆糊,身上黏黏糊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什么其他东西,双腿间更是泥泞不堪,腿根处的皮肤被磨的通红,轻轻一碰就传来刺痛……

身上残留的痕迹来看十有八九是庙里遇到的那个玩意追过来了,而且回想起来自己入睡的状态也很不对劲,就算两天没睡觉,也不可能一次性睡得这么久吧,而且整个过程像是被打了麻醉剂一样,她完全察觉不到外界任何的动静……

莫黎太阳穴胀痛,她看了看自己主线的进度栏。

好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分,比之前多出了整整20个点!说明她睡着后果然有东西找上门来!

这下她非但没有白嫖的喜悦,反而后怕的情绪更加强烈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地狱边缘走了一圈,在整个人毫无意识的情况下遇到了怪物,这和送上门的食物有什么区别?!

那怪物既然能跟着过来,说明自己身上应该被留下了什么常人发觉不了的标记,这样看来,不论自己躲到哪里都会被它给找到……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先清理身体!

想到这里,最后一点困意也消失殆尽,她看了看时间,发现此刻才凌晨刚过了几分钟,这个时间点其他人估计睡得正香。

还好自己带的衣服够多,要不然每天脏一件,最后都不够自己换的。

她从行李箱翻出了干净的衣服后才想起招待所可没地方给人洗澡。

她想要清理还得找别的地方,这边刚要推门,突然手指一顿,想起了早上邬术对他们的叮嘱。

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离开屋子……

如果不听劝会遇到什么?

她越想越犹豫,最终还是没敢轻易推开门,后退几步来到了窗户边,隔着窗子望向那破旧的草屋顶。

果然夜晚的村子和山里没什么区别一样静寂无声,给人一种整个村子就只有自己一个活物的错觉,地面上浮起的湿厚的雾气,让整个环境的隐匿程度又升了一级,让人完全察觉不到危险的存在。

她翻出带来的线圈本,直接撕下一页废纸,团成一团,朝着对方屋檐下露了个角的木制窗户砸去。

纸团太轻,而且很难控制距离,就算砸到玻璃上也没多少动静,莫黎其实也捏不准对方能不能听到。

在自己撕下将近半本的草稿纸后,那窗户后面终于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灯光,莫黎眼神一亮,急忙丢得更加卖力,试图引起对方注意。

面前的窗户终于被打开一条缝隙,邬术的身影出现在缝隙后面,他显然也看见了自己,有些意外莫黎会猜出这间房子是他的,但刚见对方那边想开口,他连忙把手指竖在嘴前,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不能说话?莫黎连忙将滚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然而自己这里只有本子没有笔,她情急之下直接拿出了价值三位数的口红,毫不迟疑的在纸上划出横竖,最后揉成一团丢进对方屋里。

邬术捡起纸团,展开后看到了上面红彤彤的四个大字,我要洗澡。

莫黎见他看到了自己的纸团,突然有些迟疑,自己上面的语气好像有点强硬,是不是刚刚该多写几个字解释一下……

只见对方朝自己点了点头,示意让她先稍等片刻,然后消失在了窗户后走回了屋里。

没过多久对方捏着一只叠好的纸飞机走了过来,滑行的轨迹像是紧密计算过一般,精准的飞进了自己的窗户里。

她拆开,发现是一页八九十年代常见的已经泛了黄的日历,后边用木炭写着几句话。

“在楼下等我,锁好门,听到五声敲门后再开。”

莫黎照做,收拾好东西打开房门踏上走廊,才发现外面黑的可怕,只能隐约瞧见对面榕树下挂着那一盏微弱的小灯,按理说山里海拔比较高,应该会更容易看到天空,可这里的晚上竟是连一颗星星都无法窥见,整个山头像是笼罩着一层死气,毫无生机。

她不敢做多停留,连忙顺着边上的楼梯往下,一楼的布局很简单,总共两个区域,正中间便是大厅,侧边是男生住的一个大通铺。

她想开灯,却发现按钮失灵,划拉几下开关后灯泡完全没有反应。

没办法只能摸着黑安慰自己,估计是山沟里用电紧缺,所以晚上全屋断电吧……好在耳边隐约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几声呼噜。

这点动静足够安抚莫黎过于紧绷的神经,至少知道一墙之隔还有其他活人就已经安心了许多。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莫黎放轻呼吸盯着合紧的大门,虽说对方让自己锁好门,可眼前这两扇做工粗糙的木门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安全可言,甚至就连锁门的方式用的还是一根横梁直直抵住两边。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甚至都以为这种结构已经随着晚间民清一起覆灭了……

就在自己思绪乱飞之时,门外突兀的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