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金不知道兰明是怎么想,怎么看待自己的,他害怕雄虫责怪,害怕雄虫嫌弃厌恶。他鼓起勇气,向前膝行几步,小心翼翼贴近兰明身边,“雄主,我以后……一定会注意,您不要……”不要讨厌我。

诺金话没说完,头顶一只手罩了过来,“注意什么?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兰明看诺金的反应,大概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雌虫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压制规训得太过,他摸着诺金发质稍微变好了一点的发丝,“你有心思想那种事,说明毒伤没以前严重,治疗过程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

奇怪的关注点奇怪的发言,诺金见兰明似乎没有反感的意思,他这才松了口气,又表白道:“我只会对您这样。”

“那是自然,你要是敢在别虫面前露出刚才那副样子,我就……”

诺金屏住了呼吸,有些紧张地看着兰明,就听雄虫接着说道:“我就弄死那只虫。”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诺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兰明却话题一转,突然问道:“刚才在宴会上……你的样子不只是单纯受到杂乱的精神力影响,跟亚恒有关?”

诺金怔愣,三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兰明口中的“亚恒”是当今帝国虫皇的名字,他脸上刚浮起的一点血色瞬间又退了个干净。

兰明以为雌虫是因为当年受了大罪,吃尽了苦头,才会只是听到虫皇的名字就那么痛苦。“没事了,我把你带了回来,没有虫再敢追究以前的事。”那本来就不是雌虫的错,如今却要说这样的话来安慰雌虫,兰明觉得离谱,但以虫族的思维,这样的话语更能起到安抚作用。

出乎兰明意料的是,听了这话的诺金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显得更加不安。“我以为……”诺金想说什么,最后却消了音。

兰明没听清,凑近了些,“什么?”

诺金沉默,他以为,跟兰明在一起,就可以远离以前的噩梦,甚至渐渐遗忘,他以为,他随口撒下的慌不会有被识破的一天,毕竟虫皇一般虫根本接触不到,可哪里会知道,兰明的雄父会是虫皇的亲舅舅。大公爵府和虫皇定然会有颇多接触,与其让雄虫从别虫那里听到关于自己的事,还不如自己坦白。

“雄主,对不起,我还有一件事欺骗了您。”

兰明挑眉:“你这只虫,看起来畏畏缩缩,胆子不小啊。”

诺金低垂着头颅,不敢看兰明。他是真心实意地在忐忑害怕,没听出来兰明的语气中根本没有一丝责怪之意,“我毕业后,并没有进统战中心,而是……在私下里为虫皇做事。”

兰明:“难怪在登记的时候,你的资料上没有以往的军衔,私下做事……是做什么?”

诺金的头垂得更低,“一些虫皇想做却不能冠冕堂皇去做的事。”

“比如去绑架联邦的科学家?”

“……嗯。”

“那你岂不是知道很多帝国阴私……”兰明突然意识到,诺金当年得罪虫皇被流放而没有被处死是有多侥幸。他将雌虫抱进怀里,诺金身体条件反射颤抖了一下就放松了下来,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雄主会突然抱自己。

“还有……雄主……”

“还有?”

这似乎十分难以启齿,诺金沉默了许久。

兰明用手抬起怀中雌虫的下巴,就见诺金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只有眼角泛着红,一脸为难至极的样子。

“讲吧,都说到这里了,我听着。”兰明知道自己算不得体贴,要是善解虫意的话,这个时候就该说:“不想说就不说,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可是兰明想知道,看雌虫难受的样子,眼里还隐含着绝望,兰明以为是很严重的事,至少比雌虫撒谎自己以前在统战中心任职严重许多。

结果他听见雌虫说:“当年用刑的时候,注射萎缩剂的时候,要除去上衣,当时……虫皇也在。”

兰明怔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诺金想表达的意思。在雌虫看来,被其他雄虫看到了身体,看到了虫纹,才是最严重的事。

第23章 第二十三只虫

那天发生的一切,对诺金来说,就像是一个极其荒诞的噩梦,痛苦的记忆仿佛将那短短的一天拉长成了一个世纪。

他在带那个疯雌虫科学虫员离开的时候,行踪暴露,联邦一名将领带虫拦截了他,一番缠斗之后,他的骨翅中了联邦特制的毒液弹。

诺金带伤回到帝国,他以为这次任务失败,虫皇会叫他等下一次机会,或者安排其他虫去。

面对骨翅受了毒伤的诺金,虫皇却突然语出惊虫,“这是联邦特制的毒液弹,帝国目前没有解药,也就是说,你的骨翅以后都不能再用了。既然不能再使用骨翅作战,你就……留在皇宫做我的雌君吧。”

虫皇说的话太过荒唐突兀,诺金一时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虫皇再次重复那句话。

要是别的虫早该是欣喜若狂,可是诺金却一板一眼回绝:“有负陛下厚爱,我已有心仪的雄子,且无论是身家背景,还是身份能力,我都不够资格,担当不起陛下的雌君之位。”

“心仪的雄子……”虫皇意味不明地低声呢喃,他伸手抬起跪在身前的雌虫的下颌,明明说着要娶眼前的虫做雌君,诺金在他眼里却看不到丝毫喜爱之意,“那只雄虫已经死了吧,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意嫁?”

被雄虫触碰到,诺金一瞬间脊背寒毛倒竖,怕惹怒虫皇,他强忍着没有往后躲开,“至少,现在的我依然喜欢着他,所以不想嫁给别的虫。”

虫皇嗤笑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却慢悠悠地说出了残忍至极的话,给诺金安上以下犯上,伤害雄虫的罪名,语气甚至算得上温柔。

在诺金满眼不可置信,还没有什么真实感的时候,他就被护卫快速押了下去。

诺金被粗鲁地扒掉上衣,被强制伸展开骨翅,他的骨翅是少有的纯粹冰冷的黑色,末端晕染了不详的暗红,此刻却侵染了杂乱的紫色流体,被毒液侵蚀的骨翅已然无法用于战斗与飞翔。

雌虫的骨翅比不上亚雌的更为娇小,色彩更为瑰丽多样,他们的骨翅坚硬,巨大,锋利,除了飞行,便是战场上收割生命的武器,诺金的骨翅是在雌虫中也少有的黑色,比起大多数雌虫更为暗淡不讨雄虫喜欢。

可是即便自己的骨翅再不好看,诺金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它。

骨翅被连根折断的痛苦,诺金现在回想起来还会心脏发紧,可这与接下来的刑罚比起来,似乎又算不得什么。

骨翅被折断后,没给诺金喘上一口气的工夫,紧接着诺金被压制着跪在一个模样奇怪的机械台柱前,头颅被按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轻轻放在他赤’裸的腹部,诺金挣扎了一下,却挣脱不得。

不是自己喜欢的雄虫,哪怕是虫皇,是帝国至高无上的君主,那只手在触碰到腹部的时候,也让诺金全身泛起一阵强烈的毛骨悚然的恶心感。

虫皇脸上还是带着惯有的微笑,语气依然温柔,“那只雄虫死了,你既然不愿意嫁给别的虫,自然也不需要繁衍,生殖腔这种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你说是吧?”

当时的诺金其实心里十分害怕,但他却没有说任何求饶的话,他只是低声呢喃了一句:“为什么……”

没有虫回答他,虫皇拿开了手,站在一边冷眼看着。

后腰处有冰冷的触感,诺金的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知道那是萎缩剂的注射器。尖锐的金属针刺入生殖腔,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多痛,针刺的疼痛就像被黑尉兽叮咬了一下,但是注射过程中,诺金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个不停。

“你这张脸也太好看,就算流放荒星也有被其他虫看上的可能,想来你也不希望被别虫看上吧,不如我就帮你到底,把这个后顾之忧一并解决了。”

虫皇说的话,诺金听到了,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萎缩剂注射进生殖腔以后,他的腹部传来一阵紧缩的剧痛感,行刑完后,他被随意扔在了地上,诺金疼得整只虫都蜷缩了起来,根本没有一点站起来的力气。就连脸上的皮肤被带毒的利刃划开,那种疼痛在萎缩剂的剧痛覆盖下,都不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