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看了他一眼,回答道:“站在这里发呆。”
他本来是要去找钟仁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去找钟仁反而不好,有种我给你找麻烦回来了的感觉,不太妙,乐园不想走过去听钟仁唠叨,既然现在不去找钟仁,那去其他地方也没有意思,不如就在这里,发呆虽然浪费时间,但是,调整身体心理状态是必要行为。
发呆可以调整状态,所以,发呆也是必要行为,那就不算浪费时间了,这应该是常识,就算不是常识,也应该是大众共识,就算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乐园知道,这就够了,反正他也不想对其他人解释,面对钟仁,则是不需要解释,因为,不必解释,钟仁也知道。
一号么,他不在乎,不知道也很好,如果想知道,会好奇,好奇就会问,至于问出来之后,能不能得到答案就看他的运气了,运气好,乐园心情不错愿意回答,还可以详细解释,运气不好,乐园心情不怎么样,也不想说话,就不提,要是再倒霉一点,也有可能说话就遭罪。
比如引起其他人的攻击之类的情况。
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号想了想,没有什么可说的,就点了点头,沉默地站在乐园旁边等待对面两个人检查的结束。
厨师将口袋放在地上,口袋伸出舌头去舔地上的肉酱,不过,神奇的地方是,这个舌头舔完了肉酱之后居然还可以把收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原封不动,一点没有少,一点形状的变化都堪称几近于无,可以说很妙的一条舌头了。
如果当成宠物养,或许也不错。
看得出来,厨师对这东西还算喜欢,也对表现还算满意。
也许平时这舌头就是这副模样,这种见到了肉酱就要去舔一口的状态,突然觉得有一点像一条奇奇怪怪的狗。
如果是狗,当宠物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如果把这东西当成是奇奇怪怪的狗,一切都说得通了。
正常,太正常了。
舌头叽叽咕咕发出声音,似乎在对厨师说话,也许就是在谈论肉酱的成分和配比,也有可能是在说这东西要怎么处理才好吃,之后吃什么的话题。
厨师点了点头,是听懂了的样子,打开口袋就将地上的肉酱都扫了进去,可是,处理的时候,服务员在旁边却突然皱了皱眉,说:“不对,这些东西好像少了一部分。”
厨师也皱起眉头说:“不至于吧?”
他嘟嘟囔囔对着口袋里的肉酱进行清点,数完了,深色凝重,喃喃道:“遭了,好像是真的被食材跑出去了。那我怎么办?我还得走出去找?好麻烦。我本来要进厨房处理食物的!再这样下去,我就没有食物可以端出去了,客人会生气的。”
服务员说:“其实这件事不难,我可以替你找,你进去处理你的食物就好了,不过,之后你要给我一部分工资或者其他东西或者任由我提出一个意见也有可能是要求,你要答应我,要替我完成,这是等价交换,如何?”
厨师想了想,点头笑道:“好。”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快得有点潦草。
乐园摸了摸在这里被冷出来的鸡皮疙瘩,转身要走。
服务员却两步走过来,突然喊住了他,递给他一个小盒子,笑道:“这是我们酒店的小礼物,请客人收下,作为在我们酒店被冒犯的歉意礼盒,怎么样?”
乐园将信将疑,打量那个盒子,那是个酒红色的小盒子,巴掌大小,表面似乎是红丝绒的材质,看起来毛茸茸的,摸起来或许手感不错,因为颜色暗沉而发红,显得格外优雅绅士,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美得心惊肉跳起来,只是看着都让人有些控制不住诞生贪欲。
乐园挪开目光,免得自己上手直接去抢,本来这个东西有可能送出来,要是真的动手抢了,那就不是送的事情了,是结仇还是逃出去的问题。
虽然挪开了目光,但是那种如影随形的吸引力和控制感却没有减弱,反而随着挪开目光的时间推移而越来越强烈,好像某种月夜下群狼嚎叫的号召,像远古时代部落拿着猛犸象象牙做成的喇叭吹响时候的控诉。
好像那个盒子在说,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不收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不欢天喜地地扑过来把我抱进怀里?我不是你的东西吗?我不是应该属于你吗?你为什么能那么若无其事地让其他人将我拿在手里?
那是一种很奇妙诡异的感觉。
乐园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想要拒绝,虽然吸引力依旧很强,但他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完全控制的存在。
他就毫不犹豫想要拒绝,张了张口,又想要委婉,就对服务员说:“不好意思,我身上没有可以放这个东西的口袋,还是算了吧。谢谢你的礼物,心意我知道了。”
这话说出来,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他平时从来不这么说话,倒不如说,从前他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后来,钟仁在身边,有什么话,钟仁都可以说,他就不必多开口,结果现在轮到自己在这里搞繁文缛节了,越发不自在起来。
乐园皱了皱眉。
如果可以,他希望尽快到钟仁身边去,在温泉里面泡一段时间也可以,反正不要在这里。
这里冷飕飕的,不知道是因为离开了温泉还是站在冷风口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厨房附近或许有冰库,冰库往外渗透出冷气也是正常情况,但是无论如何,都和乐园关系不大,他不想多管闲事,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他准备就这么过下去了。
服务员却拉着他,他本来要走,这么被拉住就走不开了,只能看向一号,因为感觉如果一直盯着服务员看,会被服务员手里的盒子吸引注意力,乐园却在这个时候看见一号露出垂涎三尺的目光。
一号不是乐园,不是钟仁,不是服务员也不是厨师,对盒子有一点抵抗力,但是不多,这点乐园和服务员犹豫的时间,已经足够盒子蛊惑一号发疯了。
难得他现在还只是露出那种奇奇怪怪的表情,而不是真的动手,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现在动手和以后动手都没有差别,因为他打不过任何一个。他能在这里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保持安静然后等待离开。
如果离开的时间可以快点到就更好了。
但是这又由不得他来选,他是跟着进来的,要出去大概也是跟着出去,想自己出去,就跟想自杀没有区别,他心里知道,便也没有多说这个,免得自己心里不舒服。
现在好了,他顾不得什么心理身体,舒服不舒服的,都不管了,什么都不相关,他只在乎一个东西,那就是他的两只眼睛唯一能看见的东西,那个服务员手里的盒子。
服务员也察觉到一号的变化,笑眯眯地将手往后一藏,转手又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墨镜,递给一号,一号呆愣在原地,脸上渐渐发红,看起来因为盒子突然不见了要脸部充血发怒了,服务员知道他这个情况是不能交流的,就干脆一伸手,将手里的黑色墨镜挂在了一号的脸上。
一号一下子就打了个喷嚏,差点把墨镜从脸上甩下去,但是,这个喷嚏让他回过神来了,他迅速伸手扶住了自己脸上的墨镜,小心翼翼摸了摸,像一个天桥底下准备给人算卦的真正的盲人那样茫然而有些欣喜的模样。
欣喜,大概是突然见了算卦可以给钱的客人就发自内心笑了的感觉。
他对之前的事情有印象,不是转头就忘了,也不是记忆遭受了影响,他记得,记得还算清楚,只不过,没有细节,只是着急,想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办法,只能看着自己被情绪完全掌握,愤怒就要大喊大叫找人打架抢走东西,喜欢就要扑过去,觉得东西好就要自己拿。
那种没有脑子的感觉,一号回忆起来都觉得非常可怕,可是之前他的脑子不支持他思考,现在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刚才没有死真是非常命大,又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坐在地上,服务员用第四只手给他指了一个方向说:“那边有一个椅子,可以给客人坐,客人去休息吧。”
服务员这么示意,一号就乖乖走了过去,心想,我最好之后都不要凑过去了,免得大家都麻烦。
但是,他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走过去了,乐园才顿时觉得,遭了,麻烦了。
服务员还是一只手拉住乐园,一只手慢慢收回来,这只手是刚刚被一号指路的,收回来之后,就只剩下三只手,一只手试探着搭在了乐园的肩膀上,一只手则笑眯眯地从身后的阴影之中把藏起来的盒子又拿了出来,整个人甚至更靠近了乐园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