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的想法并没得到赞同,赵医生认为老陈是碍于个人条件,想象力有限,毕竟老陈的爱人对他放心得很,他推断是科室里院里漂亮的女医生护士太多了,而瞿师哥又经常在医院值班,造成了嫂子对师哥的误会,必须得找一人告诉嫂子,这些年瞿师哥守身如玉,除了手术就是手术,这些年虽然触碰过不少女性,可那是因为手术,不得已而为之,而我们科室的漂亮小护士也是非常洁身自好的。

虽然科室同事都认为赵医生不正经,但都认为他说得不无道理,商议之下最终决定派他去干这件事。

然而赵医生还没去,穆静就来了。瞿桦没理她,却也没刁难她,光凭这一点就是应该感激的。因为不知道说什么,特意做了两个菜带来,聊表心意。公公听她要去三线,倒是很赞同,婆婆说新婚小夫妻就分居怎么好,公公说瞿桦要不想分居就应该也去支援三线,婆婆至今认为是她误会了妍妍的事,才去外地工作,可见瞿桦虽然对她失望,却什么都没跟家里说。她因为见过很多不堪的人,觉得瞿桦的人品已算难得。

瞿桦不在值班室,她本想放下饭菜就走,可赵医生看见了她,非要拉着她讲瞿桦这几年清心寡欲的生活,穆静心想,又不是为她守身如玉。瞿桦清心寡欲了这么些年,等来了她,这大概是他顺遂人生的一个小挫折,也仅仅是小挫折而已。

瞿桦进来,赵医生很适时地把房间留给了瞿师哥和嫂子,让他们慢慢谈。

今天赵医生本来没有值班任务,他出门看见和瞿桦一起值班的王医生,冲另一间值班室努努嘴,“你去那间待会儿,瞿大夫的爱人来了。”

王医生很体谅地点点头。赵医生看见科里漂亮小护士,“今晚我替瞿师哥值班,有问题找我。”

小护士看看他,又低头填单子,那意思是“你行吗?”

“你就对咱们科未来的专家这个态度?”

小护士听了忍不住笑。

“行吧,我暂且原谅你的有眼无珠。瞿师哥的冷脸是不是看多了,今天咱们嫂子来解救你们了。我是无所谓,你们……”

“行了,别贫了,可要是别的科的来找瞿大夫急会诊怎么办?”

话刚说完,就碰上泌尿外科的小医生说他们科尤大夫请瞿大夫去会诊,赵医生笑道:“你们尤大夫请错人了,瞿大夫在这方面的经验远不如我,别说我,你们这事儿,随便一个一线医生都比他经验丰富。”小医生看赵医生如此自夸,一时没想好说什么,赵医生拍了怕小医生的肩膀,“还不赶快为我带路!”

“可……”

赵医生没让后面的话说下去,揽着小医生的肩膀就往前走。

穆静拿出饭菜,擦了擦筷子放在瞿桦手边,“你吃吧,我走了。”

瞿桦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火车票,是一张卧铺票,明天发车,终点站是她要去工作的城市。她不记得自己跟瞿桦说过自己要哪天走。

“我买票了。”她买的是硬座票。

“那两张票你退一张,我没时间退。”

穆静想问他什么时候买的票,却没说出口。

瞿桦低头吃饭,他吃得很快,过了会儿,他抬头问穆静:“你还有事吗?”

穆静的嘴张张合合,最后说出俩字:没有。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她这句话并没得到瞿桦的答复。直到门合上,瞿桦始终没有抬头。

穆静出门遇上小护士,小护士故作不经意地观察穆静的脸色。来这么会儿就走了,脸上也没喜色,为了同事们的幸福,她鼓起勇气同穆静说:“今天赵大夫帮瞿大夫值班,您要不要再待一会儿再走?”

“不用了。“

小护士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可何时是个头啊。

第125章

离开的那天,穆静清理走了她的所有东西,把卧室恢复成了她第一天来时的样子。她至今仍记得衣柜里瞿桦衣服的摆放位置,还有某个角落的千纸鹤,那当然不会是瞿桦自己折的,应该是某个少女送给他的。瞿桦给她的讲义她又放回了书桌,后面没讲的章节她在一旁写了笔记,方便他能理解。

穆静是被她的婆婆送到车站的,由着勤务员小秦和司机把她的几个大行李箱送到了车上,小秦和司机直接把她的行李放到了卧铺车厢,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们的。行李里有大半是婆婆给她的,婆婆说这都是瞿桦给她准备的,她并不相信,大概还是婆婆采买的。尽管她知道婆婆对她好是因为她是她儿子的妻子,而不是因为她是方穆静,但是当看到行李里的果酱时,还是感动了。她想起自己的母亲,虽然她母亲对待生活一向是大而化之的,可每次在她远行前都会从商店买上两瓶果酱带上,

月台上,穆静落下泪来,婆婆看见了,拿出手绢递给穆静擦眼睛,“要不就别走了。”

婆婆误以为她是不想走。

“您回去吧,火车要开了。”和瞿桦的这一桩婚姻,她一向觉得是各取所需,可面对婆婆对她的好,她不免觉得受之有愧。她向婆婆道了别,转身跳上了即将要驶离的火车,上车后她向婆婆挥了挥手,挥手时刻意回避了婆婆的眼神。

她手里握着瞿桦给她买的票,看着窗外的景色,上次她的火车之行,弟弟还没恢复记忆,自己的工作也非自己所长,瞿桦是那次黯淡之行中的唯一一点亮光。可瞿桦没给她爱上他的机会,就马上去调查了她的出身。现在想想,幸亏瞿桦没给她这机会。

今天阳光很好,阳光透过玻璃照到她脸上。她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应付瞿桦实在太费心力了。

然而轻松来得不长久,她在玻璃里看见了一个不甚清晰的人脸。

一天不见,她就丧失了敷衍他的经验,她面对着窗子,假装看不见他。

十五分钟后,穆静仍看着窗外,他们俩谁都没说第一句话。

最终,穆静决定说第一句话,她实在想知道他为什么和她上了同一列火车,然而等她要回头问瞿桦时,他已经拉上了帘子。

瞿桦昨晚值夜班,不仅有其他科找他去会诊,自己科也有手术急等着他做,凌晨四点多送来一个重症病人,手术连着做了四个小时。他累得伸开双手等着助手给他摘掉手套,嫌太慢了,还是自己摘的。

他没有等到穆静问他为什么会过来,就躺在床铺上睡了。睡醒后掀开帘子,就看见对面的帘子拉着。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火车到站,穆静去行李架上拿自己的行李,她自己带了全部家当,加上婆婆送她的大包小包,装了三个大行李箱和一个小的。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怎么把这些带到学校,连从行李架上拿下来都觉得吃力。

她正吃力地往下取行李,一双熟悉的手抓住了她行李的提手,轻松地放在了地上,这双手一连把她的四个箱子都搬了下来。

穆静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听瞿桦说:“还有行李吗?”

“没了。”

穆静正考虑怎么把箱子提下去,瞿桦已经把三个大行李箱提在了手上,先她下去了,穆静提起一个小行李箱,追过去对瞿桦说:“再给我一个吧。”

“你拿不了。”

穆静从他手里去拿,两个人的手碰在一起,穆静又缩了回来,“谢谢,不用管我了,去忙你的吧。这次出差怎么这么急?”昨天还在值夜班。

瞿桦没否认出差,“不急,我先把你送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