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岑父神色一喜,“那就好那就好,也不枉你……”
话语渐渐停滞,他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微凝,看向岑珠,“阿珠,你同殿下说了什么?”
岑珠话语没有任何波澜,“我说我要去?找箫澜。”
“什么?”岑父高声。
岑珠重?复,“我要去?找箫澜。”
“……”岑父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勉强抑制住怒火,劝道,“阿珠,听爹爹的?话。”
“你何必回去?跟着?箫澜受苦。”他压低了嗓音,“三皇女?将?来必能?称帝,若你进了三皇女?府,日后可就是一国之后。”
“我们岑家不说光复,还能?比从前更?好。”
他安抚岑珠的?情绪,嗓音柔和?,“你不必担心?亏欠箫澜,若你嫁入三皇女?府,爹爹保证让她一世无忧,如何?”
岑珠抬头?看向岑父,面容相似的?两张脸,鬓角染了些风霜,略带疲意的?眼眸幽深黑沉,此刻盛满了柔光。
多么熟悉的?眼眸,幼时总盛着?笑看他,无论?他怎么胡闹也不生气,可后来……也是这样的?眼神,将?他的?痛苦收入眼底,却全?都无视,一遍又一遍地逼迫他讨好姜为雅。
他早该明?白的?,在?他回来之前,所有一切都已经不复从前,不管是岑家,还是爹爹。
岑珠眼眸微动,“爹,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不用再说。”
这是他用半条命换来的?自由。
岑父陷入沉默,表情渐渐消失,眼眸一瞬间幽深得叫人害怕,转眼却又温声一笑,“罢了,爹爹不问了。”
“这些事,还是等阿珠先养好伤再说吧。”
岑珠心?中涌起不妙。可岑父却没再说什么,只命人好好照顾他,随后便离开了屋子。
很?快,岑珠就知道了岑父的?意思,虽说他一直在?屋中养伤,鲜少出门,可明?显能?感觉到,守在?他屋子外的?人变多了,但凡他有些异动,粟润便连忙跟来,“公子,可要奴做些什么?”
令人心?烦的?监视。
岑珠不得不按耐住焦急的?心?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养好伤,只有养好伤,才有力气去?找箫澜。
他等着?,等到大?雪落了一轮又一轮,等到红艳梅花开了又败,又等到胸口的?伤长出新的?血肉,心?情也越发焦躁。
爹爹把他监视得越发严密,他几乎不得出门,就算把屋子东西全?砸了,闹得天翻地覆,迎来的?也只是下人冷静地再换过一遍。
他在?冰冷刺骨的?寂静沉夜里,被伤口愈合滋生的?痒和?痛折磨得无法入睡,只能?靠脑海里的?幻想麻痹自己。
如果他真的?回去?,箫澜会怎么样?
从来不敢想的?问题在?脑海浮现,回答却是一片空白,他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一遍又一遍地想像箫澜肯定会很?高兴的?。
没错,会高兴的?。
就算生气,只要他哄一哄,绝不会有事的?。
他会很?听话,只听她的?话。
屋外的?雪积到膝盖,岑珠身子尽管好了大?半,却依旧被关在?屋中,日夜都睡不着?,一口饭也吃不下。
岑瑜过来看他,送来一份香气扑鼻的?饭菜,“阿弟,大?姐叫厨房做了你喜欢的?菜,快来尝尝。”
岑珠抱膝坐在?榻上,垂着?头?没有反应,岑瑜走到他身前,这才看清岑珠空洞无神的?眼眸。
本因带来好消息而兴奋的?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岑瑜微顿,继续唤道,“阿弟。”
“大?姐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三殿下上报陛下,我们岑家的?罪名彻底洗清了,诏书明?日便下来,娘在?九泉之下,能?安心?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陛下得知他救了三皇女?,意欲赐婚。
岑瑜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口。
闻言,岑珠终于有了点反应,缓缓抬起头?来,呢喃道,“好,真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话是如此,可漆黑眼眸却依旧空洞洞的?没有焦点。岑瑜心?跌得更?深,沉默良久,道,“阿弟,快来吃些东西,晚些大?姐带你去?玩可好?”
她以为岑珠会很?高兴,不料当他的?目光落在?托盘上那一盅醉花鸡时,竟像是凝滞住了一般呆呆看了许久,紧接着?,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大?姐,你放我走吧。”
他极力忍着?泪,颤抖的?嗓音像是被大?雪覆盖下的?枯枝,稍稍一碰便要断裂,“我不想吃,我吃不下。”
“我不喜欢这里,我不喜欢爹爹。”
“我想走。”嗓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沙哑得不像话,“家里好了,放我走吧。”
岑瑜沉默良久,缓缓擦去?他满面的?泪痕,胸口沉沉,“大?姐似乎不该带你回来。”
本是想将?他带回来,护他安全?无忧,不料却让他过得这般痛苦。
岑珠咬着?唇摇头?,泪水把眼睫全?都浸湿,像是淋了一场雨,狼狈不堪。他那么痛苦,哭得几乎要呼吸不过来,揪着?心?口的?衣领,张着?唇喘息,湿透的?眼眸透出沉重?的?痛苦。
“我答应了箫澜的?。”
“我说我会一直跟她在?一起,可是我失言了,她一定很?生气。”
“再、再不回去?,她不要我了怎么办?”
他似乎全?然崩溃了,哽咽着?,每一句话都像是含着?石子往下吞,“你知不知道,她说,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记得很?清楚的?,很?清楚的?,”他摇摇头?,语无伦次,“可是我还没有等到,我们就走了。”